元先生無罪釋放。
甚至於他出警局的那天,還容光煥發參加了西辭的滿月。
有備而來的他把所有人打得措手不及。
元先生把西辭抱回了元家,阻止所有人的看望。
就連元皎,也拒之門外。
那個替他頂罪的手下原本是元皎丈夫的人選,他兒子年輕時意外死亡,那個人他培養多年,是當兒子在養的。
元皎是他的女兒,他不忍心看著女兒年紀輕輕成了寡婦。
既然如此,那他就看看,鐵麵無私的顧又臣在麵對一個犯罪心理的兒子,會怎麼辦。
從出生到五歲,這是一個孩子最純淨的五年,像一張白紙,你是什麼,染上去的就是什麼。
他教一個幾歲的孩子,無惡不作。
很極端,很偏執。
所幸的是,五歲那年,西辭終於被顧又臣偷了出來。
但似乎已經晚了。
西辭五年接觸到的一切,都是元先生封閉且布置好的一切。
灌輸的思想以及心理上的暗示,都是一個極端犯罪者所具有的。
顧又臣見過那麼多犯罪者,血跡斑斑的案例摞起來比五歲的西辭還高。
循循善誘的教導沒用。
嚴令禁止更沒用。
偶然一次西辭在誤喝酒之後,出現了小西,一個乖巧怯弱的孩子。
到底是個孩子,在元家時,極度的恐懼之下衍生的一個自我保護也是自我麻痹的人格。
顧又臣帶西辭去看心理醫生,最開始的意圖隻是讓小西從此浮於表麵,可不知道為什麼,出現了第三種人格。
很乖。
事情看似就此結束,一家人也度過了和諧美滿的五年,所有的往事似乎真成了往事,淹沒在所有若無其事的背後。
可顧又臣知道,這事還沒完。
他為他曾經穿過的警服,沒完。
西辭十歲那年,顧又臣親自在西辭後頸,移植了追蹤器,他把西辭親手送回了元家,參加生日。
他告訴西辭,把一個小玩具偷偷的放進外公的口袋裡。
西辭不記得那個所謂的外公,隻是記得外公對他很好,有求必應。
可他沒被外公的這些糖衣炮彈打敗,他還記得顧又臣交給他的使命。
他趁著元先生不注意,將東西塞到了他口袋裡,順利完成了任務。
這一次元先生證據確鑿,無從狡辯。
西辭那天還在元家書房找掉在這的玩具,沒找到就聽到亂七八糟的聲音,他匆匆躲到窗簾後,看著外公和顧又臣扭打在一起。
腥紅的血跡像潺潺小溪,從書房中間的地板上流到了他腳邊。
西辭一步步後退,可鮮血卻緊逼著朝他而來。
血腥的氣味彌漫整個書房,西辭想吐不敢吐,那淌血跡流到了頭,他鞋子沾染了一點,西辭感覺自己全身被鮮血包圍了一般,抬頭,看到顧又臣鮮血淋漓,朝他伸出了雙手。
“啊——”
兩天後,罪大惡極的元先生因傷重,死在了ICU。
元皎站在ICU病房外,如同當年她生西辭時,元先生站在產房外守候了一夜一般。
她想,這世界上再也沒有一個愛她那麼純粹的男人了。
西辭站在元皎的身後,看著很遙遠的地方替元先生蓋上的白布,他轉頭問顧又臣。
“爸爸,是你殺死了外公,你為什麼不用受到懲罰呢?”
實際上是,元先生和顧又臣扭打時,那把刀是元先生自己不小心插、入身體的。
因為西辭的證詞與目擊,顧又臣上了法庭。
法律它啊,公平公正。
在任何人被定罪前,都是清白的。
顧又臣在法庭上麵對西辭的質疑“爸爸,殺了人不需要受到懲罰嗎?”,他低頭認罪。
“爸爸殺了人,會受到懲罰的。”
他因故意傷害罪被判了十年。
而從他定罪到入獄,他不曾見過元皎一麵。
失去了父親與丈夫的元皎,帶著十歲的西辭來到江城,她隔著高高的監獄圍牆,迎風流淚。
最愛她的兩個男人,一個死了,一個進了監獄。
一個是最疼愛他的父親,壞事做儘。
一個是她最愛的男人,是個英雄。
她無法容忍她的父親乾著傷天害理的勾當。
也無法容忍她最愛的男人用自己兒子當誘餌,害死最愛她的父親。
元皎恍惚回顧她的前半生,顛沛流離。
後半生在這江城,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