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家三個姐妹都參加了這場洋文演講最後的決賽。
四姐何瑩冬也報名了,不過她仍是一副沒什麼熱情的樣子,作為法律專業學生演講的題材是很假大空的《法律能為社會進步帶來什麼》,但她發揮得挺好,從小接受中西兩種教育的何家女參加洋文比賽自然是?得沒有懸念。
蘇文嫻這邊也是,很輕鬆就贏了對手男孩。
但是到她二姐何瑩夏那裡,她的競爭對手是唐珍妮,唐珍妮雖然沒有出國讀過書,但她有個洋鬼子親爹,日常跟她爹交流得用洋文,自然洋文說得跟母語一樣好。
何瑩夏也是倒黴,抽簽抽中了對手唐珍妮,最後比賽結果六個裁判其中四個都選擇了唐珍妮,自然是唐珍妮贏了。
二姐不太高興,畢竟能去布政司署實習是很有麵子的事,而且還能在她正式舉行婚禮之前攢一些人脈,結果這個機會竟然被唐珍妮搶走了。
唐珍妮下了台之後正高興地圍在蘇文嫻身邊,興奮地討論著:“要是能去商務署實習就好了,聽說這個署權利很大,油水很足………………
蘇文嫻心道這部門當然油水足了,一聽這名字就知道這部門管著商業貿易,尤其是管著進出口。
外東北戰爭開打之前這個商務署還不是很顯眼,等再過半年,米國聯合其他國家對華國實施禁運令之後,所有能被華國軍隊用上的物資都不被批準運往國內。
這時候大批走私活動開始興起,所有從港口出去的貨物都得經過商務署,以現在星城賄賂成風的現狀,碼頭上的貨物都得先肥一下商務署上上下下的官員,尤其是中下層華人公職人員,各個都得打點。
“我爹聽說我要去布政司署實習特意建議我的......”
原來是她那個葉倫國的洋鬼子爹建議的,難怪唐珍妮這麼明白。
許是聽到了唐珍妮的話,本來就輸了的二姐何瑩夏更不高興了,路過她倆身邊的時候嘲諷地說了句:“你爹既然那麼厲害,怎麼還會眼睜睜地看著你娘當舞女給社團爛仔當情婦呢?”
一句話就讓唐珍妮白了臉,“你、你怎麼………………”
“我怎麼了?有什麼說得不對嗎?難道你娘沒當過舞女還是沒跟過社團爛仔?”
“又或者是你那個洋人爹沒有拋棄過你娘和你呢?”
“難怪你洋文這麼好,是為了幫你娘討好你的洋人爹,所以才練得這麼好吧?”
何瑩夏嘲諷地笑了兩聲,見到唐珍妮要被她說哭了,心裡的不痛快釋放出去了,轉身就要走。
但是卻被蘇文嫻一把拉住!
“道歉。”她對何瑩夏說道。
何瑩夏想甩開她的手卻發現掙脫不開,“何瑩嫻你鬆手!”
“我讓你道歉沒聽見嗎?”
“憑什麼?我哪句話說的不對嗎?”
對蘇文嫻道,“你趕緊放手,否則......”
“否則什麼?否則你就回家向長輩告狀?”
“二姐,你是不是忘了我曾經對你說過的話?”
“如果惹到我的話,我會把你怎麼上大學的事公布出來。”
何瑩夏道:“好,你說啊!你說出來大不了何家女一起丟臉,到時候四妹與你也會一起成為被懷疑的對象!”
“我退學後可以去嫁人,反正我已經訂婚了,再過一年就要結婚了。”
“你呢?好不容易考上的大學,過得這麼風光,要被人懷疑成績的話,你的名聲怎麼辦呢?”
蘇文嫻像看傻子似的,“我沒有作弊,我害怕什麼啊?就算被你連累到名聲,大不了就是看我小說的人少了,影響到《星光日報》的銷量而已。”
“若是因為二姐的事影響到了家裡的事業,家裡長輩哪個會放過你?爹能保下你嗎?”
“而且你弄出這麼個醜聞,蔣家還會願意娶一個學曆造假的兒媳婦嗎?”
這下臉色發白的人輪到何瑩夏了。
蘇文嫻滿意地看到她變了臉色,鬆開了鉗製她的手,“現在,立刻,道歉。”
何瑩夏昂著頭,飛快地說了句:“對不起。”轉身就跑了。
唐珍妮沒聽清她倆湊在一塊說什麼,隻見到蘇文嫻抓住了何瑩夏的手說了話,何瑩夏就不得不來向她低頭道歉了。
“阿嫻,謝謝你。”
“謝什麼?本來就是她不對,演講比賽輸給你竟然還對你惡語相向,真是輸不起。”
何瑩夏這個人被嬌慣得總是輸不起。
蘇文嫻不過把這當成一件小事而已,但是對唐珍妮而言卻很重要,她感動得幾乎要哭了,“她畢竟是你的二姐,你為我出頭,她會不會回家告狀啊?”
“不會,她不敢。”
唐珍妮從報紙上已經知道蘇文嫻以前流落在木屋區,半年前才被何家認回去的,看她與何瑩夏相處的樣子來看,很明顯感情並不是很好。
“阿嫻,你家人對你好嗎?”
“衣食無憂。”蘇文嫻這麼回答,“哦,還給我安全可靠的生活。”
更多的還是作為一個貨品的屬性更多,而不是關心她這個人。
唐珍妮似懂非懂,但已經隱隱感覺到蘇文嫻在何家的生活應該不會很愉快,否則有事抄家規又被何瑩夏針對。
她隻覺得原來她們都這麼可憐。
“剛才聽到你二姐何瑩夏說我娘是個舞女了嗎?”
“嗯。”蘇文嫻沒當回事,這年代的單身女人無依無靠帶個孩子,沒把孩子賣了,還把孩子養得又白又胖讀書還好,已經很不容易了。
“你娘一個女人又沒什麼掙錢能力,不當舞女怎麼辦呢?起碼她把你養得這麼好,還供你讀私立女中,讓你考大學,已經比那些爹娘雙全但是卻把女兒賣給彆人當小妾的人家要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我以前的養父母美其名曰對我好,但從來不讓我出去讀書,哪怕是免費的官立小學隻上半天都不行,因為我得在家裡做家務,還是我養父教堂哥讀書的時候,我在旁邊偷學的呢。”
“我說這些是讓你知道你娘對你有多好,如果有彆的出路能養活你的話,你娘肯定也不會願意當舞女的。”
這些話讓唐珍妮淚流滿麵,抱著蘇文嫻哭。
她已經減掉了二十多斤了,比之前瘦了很多,但她還是胖乎乎的,像一隻小白熊摟著纖細的蘇文嫻,眼淚浸透了蘇文嫻的肩膀。
“我知道我娘很好,可是我......”
可是她自卑啊。
“從小到大,那些人都因為我娘的身份欺負我。”
“我的同學不和我玩,或者嘲笑我。”
“我讀中學的時候,對麵是私立男高中,放學的路上就有男同學圍在我身邊起哄,說我娘是個妓女,我將來也會是妓女!”
“那時候我又瘦又小打不過他們,隻有路過的周成蹊幫我將他們打跑了。”
“所以你才這麼喜歡周成蹊?”蘇文嫻問。
“是。”唐珍妮承認道。
“我還從來沒有對人說過這些事,連我娘也沒有說過。”
“同樣的,也沒人對我說過這些話。”
“阿嫻,謝謝你。”
“我其實是為了接近周成蹊才努力考上大學的,但是現在我覺得考上大學遇到你,真是我人生最大的幸運。”
蘇文嫻拍了拍她的背,說得這麼感性,都快把她說哭了。
唐珍妮道:“你知道嗎,其實你是我從小到大交到的第一個好朋友。”
“是是,那你以後不要總在我旁邊問周成蹊今天怎麼沒來找我了好不好?他不來很好,我對他毫無興趣。”
“再說你不是喜歡他嗎?他總來想跟我約會,你不會吃醋嗎?”
結果唐珍妮竟然說:“如果是跟你的話,我一點也不吃醋啊,甚至還想跟你們一起約會呢。”
蘇文嫻:…………………
這就是網上的那句你們仨過好就行了?
“彆,彆這麼想,你還是繼續努力追他吧。’
“阿嫻?”
“嗯?”
“現在我覺得你比他更重要。”
“傻瓜,我們是好朋友。
“嗯!”唐珍妮點頭,“最好的朋友!”
“當然。”
她也是蘇文嫻在這個世界最好的朋友啊,不過這話她說不出來,在心裡說就好了。
穿越到這個世界一年多了,得到的溫暖慢慢積攢起來,終究會很多吧?
那天放學,她去銀行的保險櫃裡看了一眼那兩袋薯片和兩瓶飲料,不是想吃,而是單純的想念上輩子的一切,父母大哥和朋友們。
第二天,唐珍妮上學的時候帶了一個食盒,裡麵是煲好的老火雞湯,“我娘特意給你做的,讓我帶來給你喝。”
她有些害羞地說:“昨晚我娘知道你說的那些話,當場就哭了,然後去菜市場買了一隻老母雞,燉了一整夜呢。”
“我說何家是大富豪,做飯有專門的廚師,根本不缺一碗雞湯,可是我娘還非要我帶來給你,說是不知道送什麼感謝你,隻會做點小菜。”
原來是這樣,她娘也很缺人理解她吧,自己一個人把孩子拉扯長大的艱辛也許說個七天七夜都說不完。
“好啊,正好早飯沒吃飽。”
於是蘇文嫻一大早就吃了一個雞腿和一肚子熱乎乎的雞湯去上課了,唐母的雞湯有家的味道,跟何家那些精致的飯食不太一樣,很好吃。
讓她再一次想起自己親爸媽和大哥。
歎了一口氣,她應該換個思路,就當爸媽和大哥在這個時空已經去世了,他們在另一個時空過得很好,她自己也認識越來越多的朋友,會過得越來越好的………………
放學的時候竟在人群裡看到了好久不見的阿財,他將一個白色的大盒子抱下車遞給她,“喏,老板特意在歐洲給你訂的,今天才到貨。
蘇文嫻道:“老板最近很忙啊?”
他怎麼沒來呢?
“忙還是那麼忙的,沒來的原因他不讓我說。”阿財故作玄虛等著蘇文嫻去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