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沒什麼。”溫書棠接上她的話,態度堅定,“你們彆多想,我和學長就隻是朋友。”
馮楚怡並不死心:“朋友怎麼了!朋友也可以慢慢發展為戀人啊!”
“楚怡。”溫書棠無奈地笑了下,“你不明白。”
“而且……我現在隻想好好工作,暫時沒興趣考慮這些。”
馮楚怡隻得作罷,靜了幾秒又偏頭看她。
溫書棠今天穿的是淺色長裙,外麵搭配同色係的針織,頭發用發簪隨意挽起,露出一截纖瘦白皙的脖頸。
柳葉眉,鵝蛋臉,杏眼盈盈,很典型的江南長相,清冷中帶著些許溫婉,像是工筆渲染出的水墨畫,不加任何修飾,就足以引人注意。
她們認識也有三四年的光景,溫書棠長得漂亮,性格又好,身邊不乏優秀的追求者,可她好像從沒對誰心動過。
馮楚怡鼓鼓腮幫,忍不住好奇:“棠棠姐,你到底喜歡什麼樣的男生啊?”
溫書棠眼神暗了瞬,如蝴蝶羽翼般纖長的睫毛輕輕顫抖著。
就這樣安靜了半分鐘,她才慢吞吞地開口,勉強擠出一點笑:“我也不知道。”
……
看著她的表情,馮楚怡沒再繼續,轉頭說自己有些口渴,想去旁邊的便利店買瓶水喝。
“棠棠姐,你要喝點什麼嗎?”
“不用了。”
長途旅程所帶來的疲憊感,後知後覺在身體中蔓延開來,溫書棠靠在牆邊,頭頸低下,盯著地麵發呆。
剛才那個問題不受控製地在耳邊回蕩。
到底喜歡什麼樣的男生?
記憶閘門被打開,眼前浮現出一張桀驁淩厲的麵孔。
人們都說時間能淡忘一切,可熬過無數個難眠的夜晚後,她才無可奈何地發現,有些人天生就是例外。
他的每一寸模樣都深深印在腦海,她記得他漆黑的眼瞳,記得他眼角的淚痣,記得他利落的短發,還有漫不經心的笑容。
教學樓,圖書館,停電的器材室,躲雨的便利店。
數不清的過往,如同老電影一般,一幀一幀地自動播放起來。
隻不過……再也回不去了。
偌大的候機廳,人群往來騷動,不遠處孩童的哭鬨聲,打斷了她的胡思亂想。
溫書棠揉了下眼尾,慢慢呼出一口氣。
她抬起頭,想看看馮楚怡那邊的情況,但下一秒,呼吸卻猛然一窒。
夢裡上演過無數次的場景,就這麼毫無預兆地出現在眼前。
時間在這一刻靜止,溫書棠也被定格在原地。
十幾米之外,男人倚在欄杆旁邊,身形頎長,姿態懶散,神色中噙著幾分倦怠。
他單穿一件黑色襯衫,單薄布料勾勒出勁瘦的腰線,領口肆意敞開,露出來的鎖骨深邃,脖頸修長,依稀可見上麵微凸的青筋。
幾經世事雕琢,他褪去了年少時的青澀,輪廓線條更為硬朗,五官也更具有攻擊性。
額發鬆散,半遮住眉眼,皮膚很白,在暗色的襯托下,多了幾分疏離與冷冽。
隔著重重人影,他的側臉時暗時清,叫人不由得懷疑,這是不是一場臆想出的幻影,可眨眨眼,又發現他的存在無比真實。
外邊雨下得更大了。
周遭水汽彌散,順著毛孔鑽進身體,連帶心口都被氳出潮濕。
指尖掐進掌心,留下幾道月牙形的痕跡,腦袋像被塞上亂麻,溫書棠不停在想,他們到底多久沒見過麵了。
八年。
四季更迭輪回,居然分開了八個年頭。
更可悲的是,時隔八年,她依然能在茫茫人海中,精準捕捉到他的身影。
就像是某種刻在基因裡的本能。
男人換了個姿勢,低頭在看手機,不知收到了什麼消息,眉頭忽然擰的很緊。
他似乎有些不耐,骨節分明的手指,帶著力度在屏幕上敲點,起起落落,仿佛也敲在她的心裡。
他是在等人嗎?
猜測在腦海中盤踞,不過三秒,她便得到了答案。
廣播聲與喧囂聲交雜,伴隨著雨水的淅瀝,在這混亂的雜音中,她分辨出一聲清晰的、明朗的??
“周嘉讓!”
被叫到的人懶懶抬頭,仍然是那副淡漠表情,隻是漸漸舒展開的眉宇,化作一把無形的利刃,直直刺進她心底最柔軟的地方。
溫書棠想,如果再來一次,她一定要反複祈禱,航班沒有提前落地。
她乾澀地眨眼,努力忍住酸意,然後隨他一起看去。
出站口的方向,迎麵走來一抹倩影,長卷發,吊帶裙,紅唇張揚,身材曼妙,像是盛放的玫瑰,明豔至極。
她舉起手臂,朝他招手示意。
仿佛礫石碾過心臟,細細密密都是痛意,溫書棠心悸得厲害,難受到喘不上氣。
看著女生一步步靠近,她覺得自己應該離開,可偏偏又像自虐一般,站在原地不肯動彈。
閃電撕破天幕,雷鳴將理智喚醒。
在她走到他身邊的前一秒,她終於狼狽地轉過身,掌心用力按住胸口,像條瀕臨死亡的魚,拚命地汲取氧氣。
不知誰的手機響起,來電鈴聲倒是應了此情此景??
“人理所當然地忘記,是誰風裡雨裡一直默默守護在原地。”
溫書棠垂下眼睫,露出一個苦澀的笑。
是啊。
他們本就是兩條軌道上的人,陰差陽錯產生了一段交集,如今經年已過,誰還會傻傻地等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