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七點十分,周嘉讓踩著第二遍預備鈴進入教室。
開學還不到一周,英才班已經上了強度,一大早就發了兩套試卷,說是半小時內必須做完,甚至還要收上去批改,不嫌麻煩地搞一張成績單。
靠門倒數第二排,周嘉讓在位置上坐下,從包裡隨便摸了支筆,然後單手撐著下巴,半耷著眼去看桌上的題。
他姿勢鬆鬆垮垮的,沒半點好學生的架勢,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轉著筆,偶爾潦草地在紙上列個公式,再潦草地謄到試卷上,乍一看和胡編亂造上去的沒什麼區彆。
不到二十分鐘,最後一題結束,懶得再多看一眼,他把試卷扔到一邊,窩在桌上開始補覺。
直到第二節課結束,周嘉讓都沒能清醒過來。
老師剛宣布下課,還沒來得及趴下,前麵廣播聲響起,通知各班下樓上課間操。
他不怎麼高興地嘖了下,靠在椅背上緩了兩秒,掌心撐著桌邊借力,沒骨頭似的站起身來。
走出教室,他拐到洗手間衝了把臉。
冷水順著側臉往下滑,許亦澤過來勾住他的肩:“不是吧兄弟。”
“又是早退又是遲到的。”他拖腔拖調地打趣,“你這昨晚乾什麼壞事去了?”
周嘉讓沒搭話,轉身跟著人群往外走。
許亦澤在他身邊亂猜,突然想到點什麼,朝他挑了下眉:“你不會是去找祝思嫻了吧?”
“滾蛋。”
光是聽見這個名字,周嘉讓都覺得心煩,沒好氣地把人弄開:“少在我麵前提她。”
“那你這是乾嘛去了?”許亦澤就沒見過他這副模樣,難免覺得稀奇,“怎麼今兒困成這樣啊?老關熬夜上號都沒像你這麼萎靡不振。”
他在腦海中思考著種種可能,篩來選去剩下最後一個:“難道是通宵學習了?”
“臥槽不是吧。”許亦澤忍不住爆了個粗口,“這才剛開學,你他媽不至於這麼卷吧。”
周嘉讓被他吵得頭疼,倦怠地捏了捏後頸:“卷你妹。”
“進所了。”
許亦澤沒由得一愣:“?”
“進所?”
他半天也沒想通這是什麼意思,懵頭懵腦地問:“什麼進所?進哪個所啊?”
周嘉讓掃他一眼,語氣淡淡:“派出所。”
“……”
“??!”
許亦澤眼睛瞪得老大,一瞬間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音調倏地拔高:“你進局子了?”
周嘉讓無語地看著他:“用不用給你借個喇叭,你全校宣傳一下?”
“不是。”許亦澤表情變得嚴肅,“阿讓,你又惹上什麼事了?”
他和周嘉讓認識的早,清楚他過去那些亂七八糟的情況:“我得提醒你一句啊,你現在是高二,不是初二,明年咱們就要高考了。”
“你可是考京大的苗子,這個節骨眼要是出了什麼岔子,那真不是開玩笑的。”
見人還是那副漫不經心的樣兒,許亦澤放心不下地撞了撞他肩膀:“聽見沒啊。”
“沒惹事。”周嘉讓懶聲否認,“見義勇為,路上遇見了個跟蹤狂,隨手把他送進去了,順便到警局做了個筆錄,後半夜才回家。”
“……”
空氣就這樣緘默了半分鐘。
“你??”許亦澤神情複雜地看著他,將信將疑的語調,“見義勇為?”
周嘉讓被他這反應氣笑了:“怎麼著?不行?”
“不是不行。”
許亦澤拍拍他肩膀,挺中肯地評價:“是兄弟我太了解你。”
周嘉讓:“……”
“你說你也是。”許亦澤像教導主任一樣,苦口婆心地對他展開第二輪教育,“都這麼大的人了,還總意氣用事,有什麼矛盾好好說不行嗎,非得動手解決。”
“沒聽過那句話麼?衝動是魔鬼啊。”
周嘉讓冷著臉,懶得再多說什麼,隨便他怎麼想。
後麵又過了四節課,直到下午那節英語結束,周嘉讓勉強才算精神起來。
大課間教室裡沒什麼人,他單腳踩著課桌下的橫杠,吊兒郎當地往後倚著,側過頭,透過窗戶,目光朝對麵那邊看去。
體委關嘉元抱著籃球湊到他旁邊,盛情發出邀請:“讓哥,來打一場不?”
周嘉讓動了下眼皮,沒什麼興致:“不去。”
“你都在這窩一整天了。”關嘉元不死心地繼續攛掇,“下去活動活動唄。”
周嘉讓換了個姿勢,桌下的兩條長腿伸直,還是那句話:“不去。”
見自己實在請不動這尊大佛,關嘉元隻得放棄:“那好吧。”
關嘉元這邊剛走,許亦澤又從外麵飛奔回來,嬉皮笑臉地停在他桌邊,半俯下身,言語關切:“醒了呀阿讓?今天睡得怎麼樣?”
“……”
周嘉讓擰著眉頭,極為嫌棄地冷笑一聲:“有話就說。”
許亦澤“嘿嘿”兩下:“要不怎麼說是多年的兄弟呢,還是你懂我。”
“你現在是不沒事?幫個忙唄。”
周嘉讓想都沒想地直接拒絕:“不幫。”
“誒誒,彆這麼絕情啊。”許亦澤從自己位置下麵拎出一大包零食,自顧自地和他解釋,“謝歡意這不是被降到平行班了嗎,為了哄她開心,我答應說下午課間去給她送零食,但剛剛老班喊我去辦公室訓話,什麼時候放人還不一定呢。”
周嘉讓勾著根筆把玩,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那你就等晚上放學再給她。”
“不行啊,她那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許亦澤對著他賣慘,“晚五分鐘都得和我鬨,您老人家就行行好,代替我去跑一趟唄?”
見這人還是無動於衷,許亦澤可憐兮兮地扯住他手臂:“周哥,讓哥,讓讓!不能見死不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