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意。”溫書棠忽然開口,話語軟軟的沒什麼力氣,“你能不能借我打個電話?”
她掃了眼牆上的掛鐘,差不多要到平時放學的時間了,她不想姐姐擔心,更不想讓她知道自己受傷的事。
謝歡意忙從口袋裡找出手機:“喏,給你。
“謝謝。”
溫書棠找了個僻靜的角落,撥通溫惠的號碼,清清嗓子,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不出異常,告訴她自己今晚可能要晚點回去。
“嗯……………歡意她這次沒考好,心情不太好。”她還是不擅長撒謊,握著手機的指節忐忑收緊,磕磕絆絆地說,“姐,我想去她家陪她一會。”
溫惠知道謝歡意的存在,知道她平時在學校對溫書棠很好,倒是沒起疑心,柔聲答應著:“去吧,好好陪陪歡意,和她聊點開心的事,告訴她就一次考試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彆太放在心上。”
“哦對了,到人家家裡一定要注意禮貌啊。”她習慣性地多嘮叨了兩句,“嘴甜點,彆總悶著不說話。”
溫書棠嗯了下:“知道啦,姐姐你也早點休息,不用等我了。
打完電話回去,周嘉讓帶她到三樓抽血。
因為外公這層關係在,醫院裡不少人都認識他,坐在化驗窗口裡的女人看見是他,揚起聲調有些意外:“阿讓?“
“你外公不是下午才出院嗎?怎麼這麼快又回來了。”
“劉姨。”周嘉讓和她打過招呼,又輕聲解釋,“不是外公,是我的女??“
他莫名在這裡噎了下。
女人看見他身後的溫書棠,瞬間明白過來什麼,溫柔地笑了笑:“坐下吧,把袖子挽到手肘上麵。”
溫書棠在椅子上坐好,乖乖將右手放在軟墊上。
用碘伏消過毒後,女人給她綁好止血帶,就在針頭即將刺到皮膚的瞬間,身旁人突然伸出手,寬大學心擋在她眼前。
視覺被剝奪,其他感官就會無限放大,睫羽似被淋濕的蝴蝶羽翼般頻眨,溫熱順著耳廓傳來,她聽見周嘉讓說:“彆怕。”
記不清這是他今天第幾次對自己說出這句話了。
其實溫書棠並不怕打針,之前聽姐姐講過,說她很小的時候,每次去醫院看病,其他小朋友都哭得撕心裂肺,怎麼哄都哄不好,隻有她安安靜靜的,不哭也不鬨,好多醫生都過來誇她乖巧。
可如今,聽見他的安慰,她又的的確確生出幾分心安。
就好像在島嶼上漂泊許久,煢煢孑立時,尋到一處可以遮風避雨的港灣。
折騰了一大通,好不容易掛上水,時間已經過了九點。
沒有多餘的病房,溫書棠就坐在急診廳的長椅上。
她臉色緩和了不少,但看起來還是沒什麼精神,眼尾向下耷著,唇角向內抿了抿:“今晚麻煩大家了,為了我一直忙前忙後的。”
“謝謝你們。”
謝歡意揉揉她頭發,皺起的臉上滿是心疼:“傻不傻啊棠棠,我們可是好朋友誒,本來就應該互相照顧,這有什麼好謝的。
“你還難不難受?要不要躺一會?有什麼想吃的東西嗎?醫院真的一間空病房都沒有了嗎?窩在這兒多不舒服啊。”
說著說著,她話裡染上些許哽咽,卷翹的睫毛上沾了淚花:“都怪該死的姨媽!怎麼偏偏今天來了,要不是它害得我不舒服,我就不會提前請假回家,就不會讓你在學校裡落單,也就不會鬨出這種事了......“
“誒,大小姐你怎麼還哭上了?”許亦澤惜了瞬,動作熟練地用衣袖給她擦眼淚,無奈又頭疼地哄她,“彆哭了,一會你這肚子又該疼了,那咱們這可就有兩個病號了。
溫書棠用那隻沒輸液的手勾住她手指,小幅度晃了晃:“好啦歡意,不怪你們,是我自己不小心。”
“我這都沒事了,醫生不也說了,打完這兩瓶水就好了。”
“不要哭啦,再哭下去眼睛就要腫成小核桃啦。”
謝歡意嗚嗚咽咽地說好,擦完眼淚,順便把鼻涕也蹲在了許亦澤身上。
***“......“
算了,他忍。
“時間不早了。”周嘉讓對其他三人說,“你們都回家吧。”
謝歡意仍然不怎麼放心:“反正今天作業不多,明早上去學校補都來得及,要不我們再多待一會吧,什麼事也方便照應。”
“咱們還是走吧。”許亦澤拉著她,“讓棠妹好好休息,有阿讓在這就夠了。”
“好吧。”謝歡意這才妥協,“棠棠,那我們就先回去了啊,你要是無聊就給我發消息哦,我隨叫隨到。”
幾人的背影消失在儘頭的轉角。
周嘉讓蹲下身,將輸液速度調慢一點,又擔心藥液太涼會刺激血管,於是左手輕輕握住軟管,試圖用體溫幫她捂熱。
然後仰起頭,目光專注地看向她:“真的沒事了嗎?哪怕隻有一點不舒服也要告訴我,不要強忍著。”
溫書棠沒說話,但卻偏過頭,不動聲色地錯開視線。
周嘉讓心口一沉:“怎麼了?”
溫書棠言語很淡:“你也先回去吧。”
周嘉讓沒太反應過來:“我回去誰在這照顧你啊?”
溫書棠態度更倔:“我一個人就可以的。
“你說什麼呢。”周嘉讓皺了下眉,“我怎麼可能把你自己留在這打針。”
這句話就像一個開關,情緒莫名其妙地爆發出來,眼淚毫無征兆砸在地麵,溫書棠用力眨了下眼:“是你先叫我走的。”
“是你把我推開的。”
“憑什麼現在你就能賴在這。”
“周嘉讓,這一點都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