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秘密(1 / 2)

暗戀雨至 冬宜 6207 字 1個月前

溫書棠足足怔了五秒,呼吸也跟著停了五秒。

瞳孔難以置信地瞪大,下頜拉出一道柔和,她仰起頭,手臂舉到空中,柳絮似的雪花落進掌心,經過體溫的催化,融成細小的水珠。

清澈,透亮,仿佛打磨光滑的珍珠,沿著掌紋緩緩滾動,留下一片濕漉的潮涼。

真的是雪。

一朵銀白落上她眼睫,起落煽動間,那晚的對話也隨之在耳邊回溯。

一要是今年漓江也能下雪就好了。

一會的。

一真的嗎?

??真的,隻要你想要,那就會有。

胸腔中的跳動愈發強烈,起伏怦然間,瀝出無法言說的酸澀。

其實溫書棠對於生日的記憶大多都是灰暗的。

小時候媽媽不喜歡她,不僅記不住她的生日,甚至還會在爸爸和姐姐給她慶祝時大發雷霆,一邊責罵她是累贅,隻會給家裡添亂,一邊把蛋糕和禮物通通摔到地上。

溫榮升好言好語地勸阻,卻反過來被一起訓斥,連帶溫惠也要遭殃,最後變成一場腥風血雨的爭吵。

儘管每次爸爸都會安慰她,反複告訴她不要瞎想,但溫書棠還是把所有錯都攬到了自己身上。

她不希望爸爸為難,更不希望姐姐被罵。

所以她學著撒謊,很懂事地說自己不喜歡過生日。

再後來意外發生,姐妹倆搬到奶奶家,連最基本的生活都沒有保障,更不要想著去奢望這些,也隻有溫惠下班後回偷偷帶一個小蛋糕給她。

習慣是在日積月累中養成的。

傷痛也會被歲月撫平,最後潰爛到麻木。

就這樣年複一年,漸漸連她自己都不在乎了,隻把它當作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日子。

可就在這個冬夜。

有人因為她隨口許下的願望,便不嫌麻煩地為了落了一場雪。

過往數年的空缺,在這一霎那被填滿,連帶那些委屈和心酸都煙消雲散。

眼淚幾乎是一瞬間溢出,大顆大顆的滾燙像斷了線的珠子,順著側臉下滑,落到衣襟與甲板上,泅開一個個水痕。

就這一刻,她非常想要去抱一抱周嘉讓。

但就像有讀心術那般,不等她有動作,周嘉讓走上前,雙臂自她肩側繞過,先一步將人緊緊地擁進懷中。

“怎麼了恬恬?

低沉聲線中混著啞,他下巴貼著她耳畔,手掌安撫地護在腦後,偏過一點頭問:“是不喜歡嗎?”

喉嚨被腥鹹梗住,溫書棠無聲搖頭,吸了記鼻子,勉強找回自己的聲音:“不是。”

“是太喜歡了。”

周嘉讓鬆了口氣,濃密的睫垂下,看著縮在懷裡的她,單薄瘦削,像是沒有安全感的小動物,於是手臂力氣收得更緊,用這種方式向她發出信號,讓她感知到自己的存在。

寬厚的掌輕拍兩下,他放緩語氣,很低很無奈地笑起來:“既然喜歡,那怎麼還要哭啊?”

情緒如同失閘的洪水,一旦決堤便很難製止,洶湧到將理智悉數吞沒,腦袋裡一片混亂,語言係統也逐漸崩塌,她隻想離他近一點,再近一點。

溫書棠抬起手,試探環住他的腰,臉頰本能地貼近他胸口。

她想問他是怎麼知道自己生日的,畢竟她從未對身邊人提起過,但轉念一想,好像關於自己的一切,他總是有辦法知道。

很多時候,她甚至覺得,他比自己還要更了解自己。

未乾的淚沾濕他的襯衫,聞到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她輕輕斂動眼皮,悶悶地帶著鼻音:“因為你??”

字音在這裡卡頓片刻,在這種情況下,她還能憑著僅存不多的清醒,在後麵添上一個字:“因為你們對我太好了。”

好到讓她無措,好到讓她心慌,就像沾了毒藥的癮,她看著自己沉溺,也明明白白地感受到自己越來越貪心。

但這份好,也會讓她害怕。

怕抓不住,怕留不下,怕隨時隨地會變成一場虛影。

雪落泛涼,心口卻滾燙。

周嘉讓撥開她耳邊碎發,指腹擦掉她眼下那層濕痕,用最親昵的語調喊她恬恬。

“怎麼又說這種傻話。”

他好像在笑,但態度卻認真:“我們不過是給你過了個生日,這也算不上什麼特彆大的事啊。”

“而且做這些都是為了讓你開心,如果惹得你哭成這樣,那可就是適得其反了。

溫書棠搖搖頭,隨後又點點頭,嗓音濕噠噠的:“我,我是開心的。”

再沒有哪天,她會比今天更加開心了。

周嘉讓話語更溫柔了點,像是家長在哄小朋友:“那就不要掉眼淚了,好不好?”

他捧起她的臉,看她眼圈發紅,睫毛被晶瑩沾滿,心臟像被一雙無形的手揪住,疼得他不禁蹙起眉頭,喉間溢出不易察覺的哽:“外麵天氣這麼冷,再哭下去會生病的。”

鼻尖的酸澀還在,溫書棠努力將眼淚憋回去:“好。”

夜已深,城市卻依然璀璨,江麵漾起層層漣漪,船隻行進平穩,

兩岸未熄的燈火連接交疊,像一條望不到儘頭的星河。

小雪還在下,溫書棠用手去接,忽然想到許亦澤送她的那個水晶球。

如果說水晶球裡的模型,是人們所向往的童話場景,那麼此刻她眼前所見的一切,又何嘗不是周嘉讓為她打造出來的美好夢境。

周嘉讓站在她身後,看著女孩趴在欄杆上,半仰著頭,黑發乖順地垂在身後,江邊霧氣給她蒙上一層濾鏡,徐徐墜落的素白雪粒,像精靈一般繚繞在她周身。

唇角寵溺地向上勾起,他幾步過去,靠在身邊幫她擋住風寒,模仿她的樣子去接雪:“可惜雪還是有點小,做不到你說的那種大雪。”

溫書棠側頭對上他的視線,瞳仁澄澈乾淨,彎彎嘴角露出兩個梨渦:“這樣就很好很好了。”

她已經很知足了。

周嘉讓沒接話,漆黑眼瞳中倒映著她的身影。

溫書棠又想起什麼,翕動唇瓣好奇道:“所以你白天就是在忙這個嗎?”

“嗯。”

她頭發上沾了些雪,周嘉讓伸手幫她拂去,胸腔微微發出震動:“沒和你說實話,恬恬不要生氣。”

溫書棠心軟得不像話,聲音也是:“沒有生氣。”

她怎麼可能因為這個和他生氣啊。

“冷不冷?”周嘉讓貼著她臉頰試了試溫度。

溫書棠說不冷,注意力還放在雪上,想了好半天也沒想通:“這個到底是怎麼實現的啊?”

“難道是造雪機嗎?”

她自言自語地納悶,左右張望了好幾圈,但什麼都沒找到,隻能睜大眼睛求證地去看周嘉讓。

周嘉讓被她的可愛逗笑,手指在她下巴捏了一記,挑動眉梢,黑眸中閃過壞笑,一字一頓地在她耳邊:“保、密。”

“要是講出來了,以後你就不需要我了。

什麼嘛。

溫書棠一頭霧水,又沒由得覺得有些好笑。

怎麼像小孩子一樣。

但她很快又生出新的擔心,琥珀色的眸光暗了一下,言語怯怯:“那,這是不是要很多錢啊?”

“問這個乾嘛。”周嘉讓戳她眉心,瞥見她露在外麵的指節泛著淡紅,傾身拉起來包裹進自己的掌心。

想法愈發篤定,溫書棠替他心疼起來:“以後......還是彆弄了吧,不......”

“恬恬。”

周嘉讓打斷她的話,雙手輕搭放在她肩膀上:“金錢並不能作為衡量一切的標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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