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嘉元下巴都要驚掉,眼睛瞪得老大,滿臉都是不可置信:“真的假的?”
許亦澤掀起眼皮,有被他這個問題無語到:“不是,這我有什麼好騙你的。”
“之前好幾次還是我幫他買的藥呢。”
關嘉元震撼到說不出話,憋了好久,從齒縫裡蹦出字音:“牛逼,為愛甘願過敏。”
“沒想到我們讓哥居然還是個大情種啊。”
許亦澤也哼笑,拇指解鎖手機,半低著頭,欠欠地給這位當事人發過去一條消息。
【許亦澤:聽老關說你回來了,正帶著人在外麵吃飯呢。】
【許亦澤:怎麼樣啊?需不需要兄弟給你送盒過敏藥?】
半分鐘過去,對麵沒好氣地甩過來一個字。
【Iris.:滾。】
許亦澤也不惱,臉上笑意反而更深,好心好意地勸:【我說正經的,你悠著點啊。】
【出了事我可不過去救你啊。】
糖水店內,做好的赤豆元宵被送過來,熱霧氤氳,空氣中飄蕩著香甜。
周嘉讓冷冷掃過這兩條,懶得多理會他,直接長按送進回收站。
溫書棠坐在對麵,瞧見他的動作:“怎麼啦?”
“沒事。”周嘉讓幫她拆開餐具,用紙巾多擦了幾遍,眉頭一撇嫌棄道,“許亦澤沒事抽風。”
“好吧。”
溫書棠握著勺子,慢慢吞吞地喝著暖湯,細密的眼睫悄悄抬起,目光有意無意地往周嘉讓身上放。
剛才在電影院那邊,光線過於昏暗,朦朦朧朧地像是罩著一層紗網,到了這裡,她才發現他臉色不是很好。
眉梢下耷,眼下掛著一圈烏青,略長的黑發壓過眉骨,但卻擋不住神情中的倦怠。
他......很累嗎?
是事情解決得不順利嗎?
可最近每次發消息,他都告訴自己說很好啊。
眉心不受控製地皺起,正這樣胡思亂想著,周嘉讓在她額前輕點一下:“怎麼了恬恬?”
溫書棠一頭霧水地啊了聲:“我沒怎麼啊。”
“是麼。”周嘉讓伸出手,把她嘴角沾著的一點桂花屑擦掉,“但我怎麼覺得你從影廳出來就悶悶不樂的。”
他試圖猜測其中原因:“和謝歡意吵架了?”
溫書棠搖搖頭:“沒有。
“那就是電影不好看?”
溫書棠癟著腮幫,像是在遲疑,語速很慢很慢:“倒也不是不好看,就是......”
她把劇情的大概內容講了一遍。
黑眸專注落在她身上,周嘉讓側耳聽得仔細,等她全部說完才開口問:“然後呢?”
溫書棠捧著瓷碗,低垂的睫毛被烘出一層白氣,語調也濕濕悶悶的:“我就是沒想明白,為什麼男主說不喜歡就不喜歡了。
“恬恬。”周嘉讓坐到她身邊,掌心輕輕撫上她的長發,壓低聲線開解她,“人都是會變的。”
溫書棠似懂非懂地點頭,心裡還是有些想不通,安靜少許,驀地又側頭問他:“那你呢?”
“你會變嗎?”
時間在這一刻被冰凍住。
他突如其來的沉默,讓溫書棠霎時泛起忐忑,手指不安地纏住衣角,正想說些什麼轉移話題時??
“會。”
耳邊傳來他低沉清晰的答案。
眸光毫無征兆地猛顫了下。
溫書棠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樣問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麼答案,她潛意識覺得周嘉讓和電影中的男主不同,但聽見這脆生生的一個字,鼻尖還是沒由得冒出一股酸澀。
她沒出息地想去揉眼,但下一秒,手就被人緊緊攥住。
周嘉讓太懂她在想什麼,指腹在她手背細細蹭過:“恬恬,我說會變,是因為隨著年歲流逝,人們的樣貌,性格,做事方式都會不可避免地發生改變。
“不止是我,你也一樣。”
“但。”他停頓幾秒,“對我來說,也有很多東西是一成不變的。”
“比如呢?”溫書棠沒多想就追問出來。
周嘉讓捧起她的臉,讓她和自己視線相對,字句篤定,沉沉地烙進她心間:
“對你,我不會變。”
吃過飯,時間還不到九點。
兩個人從店裡出來,周嘉讓把她外套衣領拉嚴,夜色把他麵龐雕刻得愈發深邃,笑著問她:“接下來想去哪?”
溫書棠抿唇思考,仰起臉提議:“要不要去長江路?那邊好像每年都有跨年活動,據說還有煙花秀。”
說完又擔心他不喜歡太熱鬨的地方,於是又弱弱改口:“其實我去哪都可以。”
“走吧,就去長江路。”
周嘉讓笑了笑,握住她藏在袖管裡的手,帶動著放到自己的右側口袋中。
十指緊密相扣,指骨相互摩挲,手心隱隱滲出汗,連帶著其他感官也開始升溫。
漓江的冬,濕冷難耐,溫書棠從小體寒,手腳冰冷是常
有的事。
但此時此刻,餘光瞄到身側那道挺拔身影,恍然間她覺得,這個冬天應該不會那樣漫長了。
煙花秀還沒開始,馬路上已經堵得水泄不通。
兩人沒跟著過去擠,在附近找了一處比較清淨的天橋,順著一旁的窄梯上去,中途遇見一個賣氣球的婆婆,過來問他們要不要買一隻。
周嘉讓停下腳,挑中一隻白色的兔子氣球。
溫書棠正意外他竟然喜歡這些小玩意,忽然他彆過身,從口袋裡拿出她的手,把那根連接氣球的細繩在她手腕上纏繞兩圈。
她整個人都懵得厲害:“給我綁這個乾嘛?”
周嘉讓不太熟練地打好蝴蝶結,確認不會勒到她,唇畔挑出滿意又寵溺的笑:“省得你走丟啊。”
“有了這個。”他仰頭去看飄在空中的兔子,又低頭凝向她乖軟的麵孔,俯身在她臉頰捏了一記,“就算你亂跑,我也能在人群中一眼找到你。”
耳根一瞬間變燙,心跳也加速得不太正常,溫書棠咕噥著反駁:“我才不會亂跑。”
天橋上的視野比想象中要好,能俯瞰到整座城市的車水馬龍。
喧嚷聲漸重,喘息間的白氣在空中散開,溫書棠偏過頭,周嘉讓雙手撐著欄杆,姿態雖懶散,但下頜線條淩厲收緊,看起來還是不太高興。
指尖掐進掌心,她佯裝隨意地問:“這幾天你去哪了啊?”
周嘉讓抬眉,眼眸側過來看她,不知是沒聽清還是什麼,鼻音很淺地揚起:“嗯?”
看著他眼底的疲態,溫書棠心口一緊,眼頭蹙到一起:“是不是事情解決得不太順利啊?”
“沒有。”周嘉讓扯唇,寬大手掌搭上她後頸,安撫似的捏了幾下,“怎麼這麼說。”
他話語輕鬆,但溫書棠能感受到夾雜在其中的抗拒。
他似乎並不想提起這個話題。
於是搖了搖頭,不再追問:“沒什麼,我隨便猜的。”
“彆亂想。”周嘉讓輕聲哄她,注意到她衣兜塞得鼓鼓的,手指伸過去點了點,“這裡裝的什麼?”
溫書棠啊了下,後知後覺地想起什麼,剛準備欲蓋彌彰地說沒有,周嘉讓卻先一步把裡麵東西拿了出來。
是一個梧桐樹模樣的木製小夜燈。
“這是......”他挑起眉毛,語氣也跟著上揚,“送我的?”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溫書棠還是嗯了一下,不太好意思地摸摸鼻梁:“是給你準備的新年禮物。”
“那怎麼不給我?”周嘉讓直直盯著她,眼睛裡的笑藏不住,“要不是我自己發現,你還想藏到什麼時候?”
“沒、沒藏。”
溫書棠像鴕鳥一樣埋著頭,聲如蚊呐地解釋:“這個是我自己做的,但做得不太好………………”
所以一直在糾結到底要不要給他。
“誰說不好了?”周嘉讓出聲否認,尾音稍稍抬高,莫名有種要找人算賬的意思。
溫書棠沒說話,唇角卻不動聲色地向上勾了勾。
周嘉讓半傾下身,與她眼神平齊,薄唇翕動叫她恬恬:“怎麼想到要送我這個?”
四周是凜冽的風,他們倆的鼻息溫熱交織在一起,身後場景皆成虛幻,琥珀色眼瞳完全被他占據,溫書棠不自覺吞咽了下,磕磕巴巴地說:“把小夜燈放在床邊,等到了晚上,房間裡麵就不會再黑漆漆的了。
周嘉讓一下就明白她是什麼意思。
上次在電玩城的包廂,他密閉恐懼發作,她當時沒有冒犯地多問,但是卻一直默默記在心裡。
擔心他晚上睡覺會難受,所以選擇親手做了這盞小夜燈。
心臟像被泡進水裡,數不清的氣泡碾過,酸澀中混著難以言說的柔軟。
怎麼會有這麼傻的姑娘。
眼中情愫翻滾,嗓音驟然沙啞幾分,他的手貼上她麵頰:“那為什麼會是梧桐樹模樣的?”
“因為………………”女孩聲音輕軟,如同春日煦風般溫和,瞳孔乾淨透亮,隻看一眼都叫人沉溺其中,“你的頭像和背景都是梧桐樹,朋友圈裡也有很多梧桐樹的照片,所以......”
不等她說完,周嘉讓手臂圈住她後背,力道很重地將人擁進懷中。
溫書棠遲鈍幾秒,臉頰撞上他熾熱的胸膛,鼻腔中盈著獨屬於他的清凜,耳畔是他強有力的脈搏。
他們就像兩座休眠火山,在相遇的一刹那噴發,蔓出驚天動地的滾燙。
“恬恬。”
周嘉讓喉嚨微哽,像被礫石碾壓過那般嘶啞地說。
“謝謝你。”
溫書棠晃晃頭,柔軟發絲蹭在他頸側,笨拙地伸出手回抱住他。
時間好像定格在此,遠處的喧囂被過濾掉,他們就這樣安安靜靜地擁抱,任憑心跳與呼吸將悸動蒸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