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隆冬(1 / 2)

暗戀雨至 冬宜 6661 字 1個月前

第二天清晨,分針劃過底端,課間鈴將沉悶的校園敲碎。

醞釀許久的睡意被空調暖風烘到最大,班級裡齊刷刷倒下一片,溫書棠從書包裡找出做完的小測卷,準備拿到物理組給季鴻生批改。

還沒起身,隻聽吱呀一聲,教室後門被推開,她下意識回頭,目光卻闖進一道熟悉的身影。

校服外套半敞,露出裡麵的黑色衛衣,領口抽繩散漫垂著,周嘉讓單手拎著書包,正闊步朝她這個方向走來。

他看起來也不太清醒,額發淩亂,眼皮懨懨耷著。

“你怎麼來了?”溫書棠懵懵地睜大眼睛。

周嘉讓沒答,側身越過她,骨感極強的指節在她同桌的桌麵上輕叩兩下,壓低音量不打擾彆人:“同學。”

他斂起往日那種疏離與淡漠,薄唇挑出幾分笑:“想和你商量個事。”

指尖對向靠牆那排的空位,他示意後繼續說:“能不能麻煩你換到那邊坐?”

他這人名聲太大,整個年級就沒有不認識的,同桌女生還在震驚中沒緩過來,但已經收拾好東西火速騰出空位。

同樣一頭霧水的,還有站在一旁目睹了全程的溫書棠。

她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抬手難以置信地在臉上擰了把。

嘶。

好疼。

不是夢。

瞥到她這個動作,周嘉讓連忙伸手阻攔,蹙眉不解地問:“掐自己乾嘛呀?”

溫書棠遲鈍地抬眸,琥珀瞳孔對上他深邃的視線,還是沒想明白:“你怎麼到我們班來了?”

“不是說過了嗎。”

周嘉讓撂下書包,狹長的眼半眯出懶散張揚的笑,輕飄飄地四個字:“來陪你啊。”

他在她鼻尖上輕刮一記,尾音上揚打趣道:“這還不到一天呢,睡一覺起來就忘了?”

溫書棠咬著唇瓣搖頭:“我沒忘......”

但她怎麼也想不到,他會直接來他們班啊。

腦海中飄過另外幾個重要問題,她抓著他小臂連聲追問:“妍姐和閆主任他們都知道嗎?你不會是擅自搬過來的吧。

校規中有明確規定,私下不能亂換班,處罰貌似還不輕,想到這溫書棠就著急起來,力道很輕地往外推他:“趁他們沒發現,你快回去。”

看她皺起眉心,一本正經的嚴肅樣子,周嘉讓沒由得就想逗逗,壓下唇角不在意道:“沒事。”

“他們不會知道的。”

溫書棠一聽更急了,溫軟的嗓音都變了調,義正言辭地拒絕:“不行!”

周嘉讓終是沒忍住笑了出來,胸腔都跟著震動,在她梨渦那戳了戳:“傻。”

“恬恬,我有你想的那麼笨嗎。”

“當然是經過他們同意才過來的啊。”

其實他們倆挺低調的,說話動作什麼的幅度都很小,架不住周嘉讓這人太晃眼,走到哪都像裝了閃光燈般自帶熱度。

那一上午,七班氣氛都很躁動,無論上課還是休息,大家眼神都有意無意地瞄過來,交頭接耳地講著閒談。

直到陳曼芸出來製止,才勉強把討論壓下去一點。

午飯時,許亦澤一驚一乍,下巴都要掛到鎖骨上:“臥槽阿讓,你真的去七班了?”

“早上看見你座位沒人,還以為又請假不來了,結果你告訴我是換班了?”

他捂著胸口,滿臉痛心疾首:“你居然就這麼一聲不吭地把好兄弟?下了!”

周嘉讓乜他一眼,嘴角冷冷抽動,不加掩飾地嫌棄:“不然呢?”

“再說了,你不是還有謝歡意陪著。”

“可彆。”謝歡意抗拒地在身前比了個叉,“我的心也在棠棠這。”

頻遭嫌棄的許亦澤:“......”

“不過。”話鋒一轉,他塞了口炒麵,還是有些不敢相信,“這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啊,你怎麼說服閻王爺同意的?“

關舒妍倒好說,一向都是嘴硬心軟,磨幾句差不多就能鬆口,但閆振平可是出了名的死板,最講究那些守則校紀。

周嘉讓挑起眉梢,漫不經心地拖長語調,帶著獨屬他的輕狂傲慢:“那我自然是有我的辦法。”

後來溫書棠才知道,他所說的辦法,是答應在下周的高考動員大會上做演講,並且代表學校參加明年的學科競賽。

他向來不喜歡摻和這些,溫書棠也不希望他為了自己做出這樣的犧牲。

周嘉讓對此卻無所謂,捏著她細膩的手心,語氣平靜,像在哄她,但更像陳述事實:“之前不想去是嫌麻煩,仔細想想還是挺新奇的。”

“而且這多值啊,隨便考幾場試,上去講幾句話,就能換來和你坐同桌,怎麼說都是我賺了。”

溫書棠還是過意不去,聽見他又問:“恬恬難道不想看我演講嗎?”

這句話直戳心窩。

她當然想了。

高考動員會在周三,第二節生物課後,前麵廣播響起,通知各班到操場上整隊。

那天晴空萬裡,氣溫罕見回升,迎麵拂來的風也溫柔

,一草一木都透著盎然,是冬日裡不可多得的好天氣。

主席台上款步而至的少年,引得下麵驚呼陣陣。

薄霧寒氣中,他穿著乾淨的藍白校服,模樣周正,身形筆挺,剛理過的發鬆散利落,垂至眉前,露出那雙深銳鋒利的眼。

瑟瑟北風中,他沉聲開口,嗓音被話筒擴得更為磁性,傳遞回蕩在校園的每一個角落。

“大家好,我是周嘉讓。”

“今天之所以站在這裡,是作為高二年級的學生代表,為即將迎來高考的學長學姐們送上鼓勵和祝福。”

“高考,是我們人生中第一個轉折點,數十年的努力與辛勤,在這一刻終於交出答卷。”

濾去平時那種渾不吝的敷衍,他聲線低平,言語樸實卻又直入人心,台下陷入專心的沉寂。

“但我也希望大家能明白,無論結果好壞與否,它都隻是一個契機,不要因為一時的欣喜而得意忘形,也不要因為短暫的失意而頹廢喪誌。”

“生命就像一場漫長的馬拉鬆賽,不到最後一刻,我們誰都無法預計成敗,所以,請務必全力以赴地繼續向前。”

片刻安靜後,人群中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

溫書棠站在這片轟然裡,仰頭看著那個暗戀許久的人,晨曦明媚,可她卻覺得他比熹光還要耀眼。

其實她問過自己很多次,為什麼會喜歡上周嘉讓。

僅僅因為在雨天幫她找回那個丟失的錢包嗎。

一開始也許是。

但再往後,更多是因為,他本身就是一個很好的人。

忽然想到在書上看過的那句詩。

鮮衣怒馬少年時。

放在周嘉讓身上,便是最好的詮釋。

演講臨近尾聲,他拔高話筒:“最後,我還有一句話想要送給大家。”

周嘉讓停頓幾秒,沉黑的眸徐徐掃過,定格在某個方向:“也送給那個對我很重要的人。”

如同有預感那般,心跳陡然加快,儘管隔著好遠一段距離,但溫書棠還是能肯定,他正在看著自己。

下一秒,她聽見他說:

“Aumilieudel‘hiver,j‘aidécouvertenmoiuninvincibleété.”

“即便身處隆冬,但我知道,我們身上擁有一個不可戰勝的夏天。”

“我的演講到此結束,謝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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