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沉淵進入了內室,眸底的幽暗落寞卻遲遲未散。
隻希望上天能眷顧他吧。
沈翩枝在馬車裡被欺負狠了,渾身軟綿綿的,連手都抬不起來,在榻上躺了不到一刻,便沉沉睡了過去。
蕭沉淵沐浴出來,瞧到她恬靜的容顏,緊蹙的眉心緩緩舒展開來。
她如綢緞的青絲順著榻沿垂直下來,發梢沾滿晶透的水珠。
蕭沉淵取來乾布,為她把發絲絞乾。
她神色安穩,半張臉藏在衾被之中,清麗的臉頰泛起一抹紅霞。
蕭沉淵眉眼柔了幾分,輕緩躺在她身側,手臂穿過她的後頸,將她輕輕攬入懷中。
語調輕得似在喃喃自語:“隻想陪你久一些,再久一些。”
沈翩枝沉睡之際感覺耳尖泛起一抹癢意,伸手撓了一下。
蕭沉淵將她手裹在掌心,下顎抵在她頭頂,不再開口。
不知怎的,沈翩枝腦海混入亂七八糟的畫麵,睡意漸漸消散,她感到身上太熱,不由動了下身子。
蕭沉淵掀起眼皮,眸裡泛著血絲,開口的嗓音有些低啞,“我吵醒你了?”
“做了個夢,睡不著了。”沈翩枝臉埋在他頸窩,嗓音悶悶沉沉的。
她覺得這個夢太奇怪了。
竟然夢到蕭沉淵將她鎖在冰冷陰暗的鐵籠裡。
驚懼之心仍在動蕩不已,羽睫微顫,在燭火下投下淺淺的影子。
蕭沉淵瞧出她臉色慘白,掌心輕撫她的後背,眸色漸深,裡頭滿是心疼,喉結微滾,“你夢到我了嗎?”
他也不知道為何會鬼使神差問出這句。
可話道出的那一瞬間,仔細一想,便依稀記得她的恐懼都是他親自帶來的。
他總是用極端的方式去留住她。
可他又害怕不這麼做,她真的會從他的指尖溜走。
他不想失去她。
這種滋味不亞於如蠱噬心。
沈翩枝抬起惺忪的眼眸往他,窺見他眸底的自責時,心被狠狠刺痛了一下,雙手攀上他的脖頸,在他鼻尖輕柔蹭了蹭,“自然不是。”
可蕭沉淵清楚探到她的異樣,壓下眸底的黯然,唇角微勾,“看來為夫在夫人心中還沒有分量啊。”
“噩夢當然不會夢到你了。”沈翩枝指腹在他薄唇來回摩挲,“你從來都不會是我的噩夢。”
她現在說這些有些違心,亦是為時過早。
畢竟她才剛喜歡上蕭沉淵。
還不能全身心投入。
凡事都有個過程,得循環漸進,否則會反噬。
如此想著,沈翩枝眉眼染上笑意,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蕭沉淵顯然被她的話哄到,心中酸澀被一點點撫平,帶著憐惜的意味吻了吻她的額間。
“在有你的日子裡,我是幸福的。”他低低道。
沈翩枝心弦驀然顫動,泛起了波瀾,圈住他勁瘦的腰身,“蕭沉淵,我會一直在。”
他一直都在等這句話。
可現在等到了,心中卻無一絲喜悅。
也許做不到的是他,失信的也是他吧。
蕭沉淵眼眶悄聲無息地紅了一圈,淒楚在眸底蔓延開來,怕她抬眸瞧見,故而闔上眼眸,用極為平靜地聲音回應她:“人間無趣,但勝在有你。”
沈翩枝眉眼彎了彎,溢出一道清淺的笑聲,“沒想到平日裡沉默寡言的王爺也會說些悅耳動聽的情話。”
“隻說給我的枝枝聽。”
“哎呀,不能再聽了,待會睡不著了。”
蕭沉淵勾唇輕笑:“那做點有趣之事?”
沈翩枝捂住耳朵,做掩耳盜鈴之事,“啊?你說什麼?我聽不到。”
蕭沉淵被她逗得笑出聲來,低落的情緒也隨之消散。
他的枝枝總是在無聲的治愈著他。
他真的很幸福。
……
北國,鳳儀宮。
裴君珩曾和虞歡說過,給他三天時間處理政務。
而今日是最後一天。
翌日便要出發前往西國。
虞歡在桌案前等了好久,都沒等到裴君珩。
她柳眉不動聲色蹙起,氣鼓鼓地看著寢殿門口,幽怨出聲:“怎麼還沒來?該不會去找哪個妃嬪了吧!”
“祖宗,朕何時說過要去找其他妃嬪了?”
清潤磁性的聲音在寢殿門口響起,一抹頎長的身影隨之而來。
他一襲潔淨的銀白錦袍,金龍點綴,麵容清雋,周身帶著淡淡的威儀。
虞歡背脊忽而繃緊,乾笑了聲:“臣妾剛剛在胡謅呢,陛下莫要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