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贏忸怩不安的望向蘇蔓菁, 想說的話一直說不出口, 她手中原本順滑的錦帕滿是不平的褶皺。
“阿媼,喝茶。”蘇蔓菁看出宇文贏的緊張, 她替宇文贏斟上果茶, 溫聲寬慰。
“菁兒, 你是阿媼的心間寶。”宇文贏飲了一小口杯中的果茶,嘗出了那是她喜愛的青梅茶, 於是感動的說道。
清甜爽口的果茶壓製了內心的慌亂,宇文贏稍作鎮定,菁兒是她的心間寶, 可蜚鯉是她的命啊。
現在大王是鐵了心要讓蜚鯉去做質子,但是蜚鯉還小,而且此行也是凶多吉少, 她如何能同意?
大王的寵愛她是不奢求了, 她隻希望蜚鯉能順利接替蘇嵬的王權,所以蜚鯉不能出事,不能做質子, 但是王命不可違, 她隻能希冀菁兒能幫一幫蜚鯉。
而且她也怕那件事東窗事發,畢竟菁兒都快十五了,無論如何都要娶妻生子了, 但是......
她是偏心了,可是現在的亂世女人也隻能依附男人而活,若是菁兒沒了弟弟, 菁兒以後還能靠誰?而且若是菁兒被拆穿,她們欺君罔上的罪,都得被處死。
儘管她是孤竹王的女兒,鄢國的王後,可她在鄢國卻過的戰戰兢兢,甚至還不如那個賤人子玉的日子。
前後深淵、後有虎狼,她們不能踏錯一步,所以讓菁兒代替蜚鯉做質子是最妥善的。
再則,若是晉和鄢一直相安無事呢?到時候,蜚鯉就可以迎回菁兒,讓她過上榮華富貴、平安喜樂的日子。
宇文贏凝視玉杯中琥珀色的茶水,穩了心神,眼神愧疚的望向蘇蔓菁,堅定的開口道,“菁兒,晉國和鄢國要交換質子,你父王想讓你弟弟去,但是你弟弟才十二歲,他如何能......,阿媼實在不能安心,你們都是阿媼的心間寶,阿媼......阿媼......,菁兒能幫幫你弟弟嗎?阿媼向你保證,蜚鯉以後一定會風光的接你回鄢國,予你享不儘的尊榮。”
宇文贏的話說的吞吞吐吐,但最後心一橫還是說明了她的來意,她希冀的望向蘇蔓菁,希望聽到她肯定的答複,畢竟在她心裡,菁兒一直都是孝順又體貼的。
“阿媼確定嗎?”蘇蔓菁望向宇文贏,溫和的問道。
她還是嬰兒時就知事了,宇文贏是她的母親,蘇嵬是她的父王,但她似乎和他們都有一層無形的隔膜一般。
儘管宇文贏一直悉心嗬護她,但她卻親近不起來,所以平日裡有愛重和孝順卻無過多的真情,宇文贏讓她代替蘇蜚鯉去做質子她並不意外也不傷心,她早在宇文贏急匆匆趕來時就有預料。此時一問隻是擔心她走了,宇文贏和蘇蜚鯉不敵子玉的手段,保全不了他們自己。
蘇蔓菁的問話讓宇文贏很震驚,平時隻要她說的事,菁兒都會同意,甚至有些事不用她說,菁兒都知情曉意的替她解決了,此時菁兒的反問讓她憂心,而且她還在女兒眼中看到了釋然的神色,似乎那僅有的牽絆都消失了,她內心生出驚慌。
菁兒是鄢國的世子,因此情緒不外露、不與她親近,她都能理解,畢竟王儲的規矩在那兒,此時菁兒依舊是以前的態度和模樣,但她還是覺得有什麼不一樣了。
“哎,菁兒彆怪阿媼,阿媼也舍不得菁兒,但是現在的亂世女人隻能依附於男人而活,我們以後都要依靠你弟弟啊,阿媼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了。而且那件事暴露了,我們都得......”宇文贏愧疚又憂心的說道。
“我並未怪你,我願意代替蜚鯉做質子,我隻是擔心你們再被子玉構陷。”蘇蔓菁緩聲說道,她看向期期艾艾的宇文贏,眼神明亮、聲音堅定的補充道,“亂世是強者的,強者不分男女。”她並不覺得女人就要依靠男人而活,孤竹的女將軍就是很好的例子啊。
......
“老師,您可以出來了。”蘇蔓菁將宇文贏送到門口,目送她遠去,便轉身說道。
“看來世子是要去晉國了啊,何時啟程?能帶上我嗎?”荀墨從議事的隔間瀟灑的走出來,神采飛揚的說道。
“哦?老師可聽到我與小君的談話?你就不問問我,小君怕暴露的是何事嗎?”蘇蔓菁見到他滿麵春風的樣子,忍不住打趣的問道。
“巧了,墨大概是知道的,但墨不在乎。禮樂崩塌,王道於行,霸權將近,此時天下就如同一盤流沙,世子大才,墨心明悟,臣願意助世子聚散流沙,匡扶亂世,天下歸心。”荀墨爽朗一笑,恭敬的向蘇蔓菁行了一個君臣之禮。
他的智慧謀略都不缺,又是與蘇蔓菁朝夕相處的西席,他不眼瞎,所以早就看出蘇蔓菁是女嬌娥而非男兒郎,隻不過蘇蔓菁不是普通的女嬌娥。她心中的溝壑和才能是一般的男兒郎都比不過的,他又不是迂腐的人,入主天下的是男是女他不關心,是他一手培養的就可以了。
“老師請起,老師不棄,我定不負老師厚望。”蘇蔓菁扶起荀墨,心悅誠服的說道。
荀墨謀略可旺天下,與她所求太平盛世的願望不謀而合,而且荀墨不僅是君王、諸侯不可多得的謀士還是她的老師,蘇蔓菁希望他能支持她所謀的事。
時間還早,蘇蔓菁和荀墨一同去了蘇嵬的政事殿,荀墨是蘇嵬給蘇蔓菁找的老師,他想要和蘇蔓菁一同離開,自是要同蘇嵬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