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釉望了一眼斜倚在暖榻上閉目養神的晉王, 悄悄拿出暗格裡的錦囊, 她把錦囊裡的小瓶子小心翼翼的托在手裡,按世子說的劑量, 小瓶子裡的量還要用四次, 但是她想回鄢國看阿媼了, 昨晚入夢,又夢到阿媼淚流滿麵的詢問她何時歸, 何時歸啊?
離開鄢國時,父王說隻要鄢國掌控了大晉,她就能榮歸, 儘管她隻是一介女流,但她也明白,那時候的局麵, 鄢國若是要掌控大晉並不簡單, 而她回鄢國的時間也遙遙無期,但她還是來了,如此阿媼才能在王宮平安的活下去。
但現在不同了, 她的歸期就在眼前, 蘇釉晃了晃手中的瓶子,愉悅的想到。
世子允諾了她,隻要晉王服用完瓶子裡的東西, 世子就能助她回鄢國,再幫她向父王蘄一份封賞,世子也說了, 小瓶子裡的東西吃不死人,隻會讓人內裡漸漸虛弱,那她讓晉王多服食一定的量也影響不到世子的事情,而她還能早日回鄢國,蘇釉在心裡默默思索到,隨即她把本該四次服用的量都倒進了盛酒的觥裡,輕輕搖了搖。
藥粉倒入酒中,頃刻消融,原本普通的酒竟發出淡淡幽香,讓人心醉神迷。
酒香讓晉王猛地睜開了眼睛,他從榻上下來,快步跑向蘇釉,急不可待地奪過她手中盛酒的觥,不理睬蘇釉遞來的酒杯,直接用觥飲了酒,隻不過隻有兩口的量,他神情不悅的說道,“為何隻有如此少的量?”
“大王,上次釀的酒已飲完了,隻剩了兩杯,因此妾才想要到西苑的梅林摘花釀酒。”說完後,蘇釉虛弱的輕咳了兩聲。
“美人有心了,為什麼不讓奴才去摘?”見蘇釉病重卻仍舊把自己喜愛的東西謹記於心,晉王緊蹙的眉毛平整了些,但還是有些不悅的詢問。
“大王,仙釀和一般的美酒不同,仙釀隻有心誠的人才能釀出來,而心誠則要事必躬親,因此釀酒的材料都是妾自己摘來的,若是大王願意摘一兩朵釀酒的梅花,仙子肯定能被大王的誠心所感動,必定引更多的仙子入夢相見。”蘇釉循循善誘,每句話都說到晉王的心坎裡。
蘇釉也飲過一次摻了藥的酒,她夢中所見的並非仙子,而是和阿媼過上的富裕安寧生活,如癡如醉,讓人深深眷戀其中而不能自拔,但晉王常說他夢中和仙子相見,她推測出世子的藥可能有迷惑人心的作用,因此他們都見到了自己心裡最想見到的。
“美人有心了,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到西苑摘花。”晉王聽的眼冒精光,如此好事,他必定同意,竇童還說西苑有諸多美人,摘花摘‘花’兩不誤,他此時心如火焚,渾身燥熱,恨不得和美人在雪地裡徜徉嬉戲一番。
蘇釉觀察晉王的臉色,隻見他滿麵通紅、精神亢奮,心裡有些擔憂,但望了一眼竇童,隻見他眼觀鼻、鼻觀心,神情淡定的宛若入定一般,於是也不再憂心,世子答應過不會讓她出事的。
兩人估摸時間,帶晉王往西苑走去,桃花夫人喜愛梅花和桃花,因此晉王封賞給她的宮殿緊挨西苑,西苑有一片桃林還有一片臘梅林,芬芳四溢。
晉王想殺紀辛是鐵板釘釘的事,但卻沒有責怪桃花夫人的意思,除了不見她,還真沒找她麻煩,晉王想的是,損失兒子他無所謂,損失美人他就要心痛了,阿桃那麼美,他舍不得也不願意看她掉淚,因此就乾脆不見她了,以後他再給他一個兒子不就行了。
晉王飲完酒後覺得熱不可耐,因此就不打算乘轎攆,還脫了他保暖的狐裘、棄了暖手的暖爐,隻穿了單衣在雪地裡舒暢前行,但是卻苦了大病初愈的蘇釉,她凍的牙齒打顫,就算如此她還是緊緊挽住晉王,隨他一同在雪地裡走,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宮殿,蘇釉鬆了口氣,她溫柔小意的說道,“大王,桃花夫人一直想見您,必定是掛念大王,因此她才日日守在仙雲殿門口候大王召見。昨日見桃花夫人眼眶微紅,看的妾心中生出了憐惜,大王就見見她吧,妾再請桃花美人一同去西苑賞花,借此機會向大王聊表心意。”
晉王聽見蘇釉的話,不由自主的回想到往日桃花夫人被他欺負的慘了時,眼尾露出的醉人紅暈,他不禁咽了咽口水,又望了一眼扶風弱柳般的蘇釉,心裡生出個主意。
“允了。”晉王隨即就大步向桃花夫人的宮殿走去,但是蘇釉又拉住了他。
他神情不解的詢問,“美人還有何事?”
“大王,咱們悄悄進去,給桃花夫人一個驚喜,夫人必定感動。”蘇釉說道。
“是嗎?那行吧。”晉王不在乎的說道,但是看看美人驚喜的模樣也不錯,晉王如是想到。
有竇童的布置,眾人無阻的到了桃花夫人的寢宮門口,桃花夫人的近身侍從都被悄悄捂了嘴,而普通宮人又不清楚他們主子此時的動向,因此無人向屋裡的兩人報信。
屋裡的說話聲音小,門口的人並不能聽見屋內說話的聲音,晉王見桃花夫人的寢宮靜悄悄的,隻當她還在睡覺,正如他意,於是就讓竇童輕輕推開門,喜悅的攜了蘇蔓菁的手,開心的走向裡麵。
但他一進門就聽見了男人的聲音,而且聲音還如此熟悉,仔細一分辨,那不就是他弟弟紀鑲的聲音嗎?他頓住了腳步,神情嚴肅,聽到裡麵說的話後,他怒火上湧,衝冠眥裂,臉上青筋直冒,眼眶和鼻子竟流出了血,他猙獰可怕的麵容讓隨行的侍從不禁驚呼。
室內的人聽見門口的響動,不禁噤聲,桃花夫人正想開口,晉王就出現在了麵前,晉王憤怒的打了桃花夫人一巴掌,竇童也眼尖的揪出藏在帷帳後麵的紀鑲,晉王見到真是自己弟弟,怒不可遏,隨即一聲令下,保衛王宮的侍衛一股腦的湧了進來,捉拿了大逆不道的兩人。
剛準備脅持晉王逃跑的紀鑲傻眼了,侍衛來的如此快,如同一直蟄伏在此地一般,不用說,他肯定是栽在彆人手裡了,圈套啊,都是圈套,他恨恨的望了一眼叫他來此的桃花夫人,眼裡都是憤恨和怨毒。
紀鑲再看了一眼晉王,還是以前的蠢樣子,他想到晉王事先應該也不知情,他把目光挪向晉王後麵的兩人,他想到了某種可能,剛想出聲把水攪渾,晉王就暈倒了,而竇童也上前踹了他一腳,用布捂住了他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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