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揮動起的羽扇,卷動起了微小的氣流,翻越了太行山的阻格,開始奔著攪亂整個山西的平靜而去了。
袁珙將手中的信件放到了火燭上點燃,待整張紙都燒成灰燼之後,他才抬眼看向了這次幫自己傳信的親信和站在他身後的三個熟麵孔。
這三人都是燕王的親衛,平時也多陪侍在燕王的身邊,為人機警乾練。
原本見到這三人,袁珙應該感到高興才對,因為這代表著自己和燕王重新建立了聯係,合作關係再次恢複。但在看過那封信後,他本應該有的高興早就和那張信紙一樣被燒成了灰燼,與此同時,一切在心底翻滾而出的情緒都被染上了一抹恐懼。
這種敢以假太子加整個山西為誘餌的計劃,不是一個魏國公就能拿下來的,更彆說當下這位年紀輕輕的燕王。所以答案很明顯了,這是當今陛下的手段,是對張敘,張榕父子在應天府搗亂的報複。
而作為皇帝,報複某個具體的人,實在是太沒意思了,上位者一般不會不在乎某一個具體的人,他們要處理的從來都是某種勢力,比如北元。
正是這樣的結論讓袁珙感到害怕,因為他知道,自己的一些行徑大概率已經暴露在了那位洪武皇帝的視線裡。
“跑,還是不跑?這是個問題。”袁珙思考著,雖然燕王在信裡格外地期待這次的機會,強調了這次立功後能得到的好處,保證了事情結束後的封賞,但他依然不敢相信自己能獲得這一切。
“可是自己真的能跑嗎?”他微不可查地轉變了一下自己的視線,看了看那三位燕王的親衛,書信裡的不要自誤四個字便自然地浮現在了他的腦海裡。
這三人不僅是來建立聯係的。
“事情我已經明白了,我需要立刻給燕王殿下回一封信。”說著,他便伏案書寫了起來。他用的是毛筆,之前得到的鋼筆和筆記本,他都不敢在這裡拿出來。
寫好了信,做好了封裝後,他把信交給了朱棣的親衛。
和他想的一樣,送信的隻有一個人,剩下的兩人留了下來,這意味著他不可能跑了,除非他把這些人的身份透露給張敘,讓張敘處理掉他們。
可他又不傻,先不說自己坦白了以後,會不會被張敘殺了泄憤。
他本身就沒有要去投靠北元的心思,那幫玩意兒早就是秋後的螞蚱了,他不用發揮自己看相的功夫都能看得出來。
他早已認定了這位燕王朱棣,會成為自己青史留名的最大機會。而現在他唯一擔心的,就是背後的那位皇帝會不會放過自己。
緊接著,已經基本得到了事情發展真相的袁珙,立刻就察覺到了薛守衡在這當中起到的作用,很顯然他沒有被大明策反,否者燕王不會把內應的任務交給自己,薛守衡隻不過是一個被利用的棋子。…。。
想到這,他便帶著朱棣的兩個親衛出了門。
薛守衡這幾日都沒能睡上一份安穩覺,因為他意識到自己闖了個大禍。
自從帶回了重要的情報,得到了很多口頭上的獎勵承諾,薛守衡就在耐心地等待著明國的太子被截殺的那一天。到時候自己就是大元的高官了,可以把無數人當奴隸的那種,而不是自己成為奴隸。
可原本正期盼著飛黃騰達的他,卻在和張敘的一次隨意聊天中,發現了自己是唯一一個被派往應天府的大夫。於是他當即就意識到,那三個大喊太子有替身的人是明國皇帝的安排。
在意識到這一點後,他完全不敢聲張,要不是沒有那兩年在應天府潛伏的曆練,和聰明才智,他高低得因為害怕,給張敘來一個現場的下跪磕頭認錯,然後被直接拖出去砍成肉醬喂狗。
薛守衡很聰明,他隻需要想一想就會知道,自己把這個假消息帶回來以後會帶來什麼後果,至少當下,張敘已經派人把明國太子要巡視邊地的信息送到了元廷去了。既然如此,一個圍剿陷阱肯定已經展開了。
當然,他隻是覺得,這主要是在針對張敘,是明國皇帝對他們父子在應天府搗亂的報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