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大計,教育為本……”正在自己書房裡整理著今日報紙要聞的李善長,放下了手中的黃金鋼筆,認真地品味起了這八個字。
朝堂上正在發生著什麼,他自然能在第一時間知道。當然,這並非是他要刻意去打聽,到了他的這個位置,隻要他人還留在京城,消息就會自然而然地向他的府邸裡彙集。
“父親,聽說陛下屬意您當這次科考的主考官。”李祺說道。
李善長輕笑一聲,本能地覺得這不是什麼好事。“除了我之外,還有誰是陛下屬意的主考官?”他問道。
“在大本堂的教授皇子詩書的李希顏。”
李善長的眼角跳了跳,既然選了李希顏,那還讓自己去乾什麼,當這老頭的陪襯?
李祺回想了一下,“另外大本堂裡的蘇伯衡也是候選人,衍聖公孔訥,國子監祭酒宋訥,東閣大學士吳沉,還有左都禦史,詹徽。”
提到詹徽,李祺就有些不屑,這種不屑的根源來自嫉妒。
“詹徽年紀輕輕的,就能成為主考候選人?”李善長淡淡搖頭,很顯然,他也不讚成這個人。“你的這個嶽父啊,做事越來越匠心獨運了。”他一邊說,一邊再次拿起了鋼筆,繼續整理起了報紙上的要聞。
比起袁珙喜歡用剪貼報的形式,李善長更喜歡自己抄寫,然後總結。更重要的是,他已經習慣了用標點符號。
聽出了自己父親話裡的其它意思,李祺連忙問道:“父親是說,這又是一個局?”
“李希顏是大儒,為人剛正嚴峻,以其為主考官不會引發士林的任何爭議,但為什麼又要弄一個蘇伯衡呢?”
李祺也覺得奇怪,“蘇伯衡是宋濂的同鄉,李希顏則是河南人,他們兩不在大本堂打起來就已經不錯了。”
“那個跟陛下唱反調的孔訥,還有跟孔訥對上了的宋訥也被同時提了出來,這又是為何?”李善長失笑,“如果不是為了讓這些人鬥,就是為了讓這些人入局。”
“入什麼局?”
“你再想想,為什麼為父我也被提了出來?”
李祺頓時明白了,“又是引蛇出洞!這麼多立場不同的主考官人選一旦公布,這天下學子就會各自站隊了。”
李善長緊皺著眉頭,微微頷首。
“李希顏和孔訥會代表北地士子,蘇伯衡會代表江浙士子,宋訥自有國子監的學子需要維護,那吳沉和詹徽,就算是陛下的親信了。”李祺分析道,“父親則會成為兩淮學子的主心骨。”
“大體就是如此,而且一旦真的這樣安排,我們這些人就誰都不會當主考,最多隻能是考官,而這次真正的主考,會是你的這位嶽父。”
李祺聽罷,頓時感覺到了一種順理成章,這樣一群人放在一起,絕對是誰也不服誰的,也隻有皇帝才能壓的住。…。。
“那父親您會參加嗎?”李祺不免擔心地問。
李善長搖頭,明知是個局,為什麼還要鑽進去。
他現在隻是不太理解,自己這個老夥計為什麼要這樣做?這明明就是在刻意地加強朝局的分化和內耗,雖然這樣有利於統治,但卻對當下正需要穩定發展的大明沒有什麼什麼好處,這可一點也不像他的作風。
見自己父親依然憂心不已,李祺關切地問道:“還有什麼不妥嗎?”
李善長點頭,說出了自己的不解。
李祺聽完也是滿頭問號,是啊,這不是在故意挑撥黨爭嗎?“真不知道陛下在打什麼算盤?”
“如果一件事順著想不通,就倒著想。”李善長思索著,“大明的朝局是不能亂的,陛下對這一點向來看重。所以他做這些事,也不是為了衝著讓大明朝堂內耗去的。我都能看得出來這會引起黨爭,他怎麼看不出來。”李善長抬眼看著自己的兒子,“你說說看,怎麼樣才能不讓大明朝堂內耗?”
“和當下朝堂的格局一樣就行,沒有人能夠形成一股勢力。”李祺給出了答案,“陛下一家獨大。”
“那為什麼還要讓這些立場分明的人來加入這次主考的名單呢?不管願不願意,他們都會自然而然地被劃分出派係來。難道主動去發起黨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