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份細致入微的觀察力,也許正是豪門太太的必備修養之一。
許亭跟著楊浠去了待客的花廳,謝青溪等他們離開了,接了溫水來,照顧著應嶼把藥吃了。
應嶼吃過藥,身子往沙發上一歪,像是終於支撐不住似的。
謝青溪看他往寬大的沙發上一躺,眼皮立即跳了兩下,嘴唇動了動,像是想說什麼,但最後到底沒出聲。
而是轉身往樓梯走,應嶼聽見她的腳步聲漸行漸遠,也沒睜眼看一下,他知道妻子是去給他拿被子了。
果然沒過幾分鐘,腳步聲再次靠近,輕軟的被褥就裹了上來,他忍不住滿足的呼出一口氣。
謝青溪見他皺起的眉頭鬆展開,彎起嘴唇笑了一下。
白色的獅子貓這時又從外麵溜了進來,後麵還跟著一隻藍金漸層的英長,和一隻長毛三花。
三隻貓一來就湊到謝青溪跟前,謝青溪挨個摸摸頭,“西西,南南,小北,你們都是從哪兒回來,怎麼身上有點濕?”
她說著起身去找毛巾,應嶼隻聽見腳步聲又一點點遠了。
緊接著他感覺自己身上一重,被東西壓住了,不用問,肯定是哪隻貓崽子。
但他一動不動,一是生病難受,二是知道用不了多久,謝青溪一定會來解決這個壓頂的秤砣。
腳步聲又漸漸近了,他耳邊響起謝青溪低聲的驚呼:“西西,快下來,彆搗蛋。”
哦,原來剛才壓他的是長毛獅子貓西西啊。
“喵。”
“噓!”
耳邊是妻子柔聲讓貓過來擦乾身上的水的低哄,和貓崽子不情不願的喵喵叫,應嶼縱使是閉著眼沒看一眼,也能知道他們現在是什麼姿勢,謝青溪又是什麼動作。
一種無比安定的感覺湧上心頭,這是七年來他最熟悉的那種感覺,由穩定的婚姻家庭帶來的,讓人無比放鬆的安全感。
無論他離開家多久,隻要回家,就能聽到她的噓寒問暖,哪怕隻是加班晚歸,也總會看到她在燈光下等他的身影。
她的身影和氣息似乎無處不在,織成一張網,將他,也將他們這段婚姻,牢牢維護在中間。
形成了他的絕對舒適區。
應嶼覺得今天真是很好的一個休息日,至於生病……
不要緊的,發燒而已,又不會死。
不難受,藥效起來就好了。
他迷迷糊糊的開始犯困,耳邊的聲音再一次變輕變遠,他最後聽見謝青溪對三花貓南南:說:“不準再去玩水,淋了雨要生病的。”
誒,他是不是被點了?想問,但懶得睜眼開口,算了。
被子裡很暖和,他出了一身汗,卻不覺得熱,反而困意更重,腦子漸漸混成一團漿糊。
突然間一陣哈氣聲撲到臉上,他的神智立刻又清醒了一點。
接著便聽到妻子有些氣急的嗔怪:“東東!”
“走走走,你們都走。”說著聲音就高起來了,“汪姐,汪姐,快來,把東南西北帶走。”
應嶼閉著眼往被子裡縮了縮,心裡一樂,養吧,這毛孩子你一養一個不吱聲。
他昏昏沉沉的歎出口氣。
謝青溪把幾個毛孩子趕走,回頭來給他掖被子,看他眼皮動了兩下,呼吸不自覺的屏住,見他又不動了,這才鬆口氣,坐到一旁。
應嶼沉睡前聽到的最後一句,是謝青溪打電話的聲音:“蔣老師,我請個假,下午不去學校了,我先生生病……”
她又在學什麼?是插花嗎?應嶼想不起來,也沒心思去想,迷迷糊糊的,仿佛看到了七年前的某一天。
那一天也是在這裡,她剛參加完公司的新員工培訓回來,聽到爸媽問她,願不願意以兒媳婦的身份以後長長久久的留在這個家時,她臉上的震驚和錯愕那麼明顯。
他接著又想起很多年前,十二歲的她第一次來到這個家的那一天,也是剛放學,還背著書包,因為剛被覬覦她手頭股份的謝家親戚堵過,臉上還殘留著驚恐不安。
那天晚上他媽莊瑟女士在家裡打了大半個晚上的電話,無一例外都是給謝家親戚的,挨個罵過去,罵得嗓子都啞了。
再後來,她就長大了,成了他的太太。
應嶼睡得迷迷糊糊,不知道過了多久,意識回籠,聽到耳邊是許亭的聲音。
“體溫不高了,暫時觀察吧,晚上沒有複熱就好了,可以給他喝點淡鹽水,飲食清淡點,彆太油膩,好好養幾天就沒事了。”
他歘一下睜開眼。
許亭見他醒了,就笑著問:“應總感覺怎麼樣,好點沒有?”
應嶼點點頭,“舒服多了,多謝,麻煩你走這趟。”
說話時看一眼周圍,驚訝的發現謝青溪竟然不在。
“分內之事。”許亭笑著讓人給他拿毛巾擦汗,又囑咐了一遍好好休息的話,然後要告辭,“應總沒事了,我也該回去了,脫崗太久主任那邊我可交代不過去。”
客氣話而已,長歸醫院都是應家的,應嶼要用一個醫生,科室主任哪裡會有異議。
應嶼再次道聲謝,讓拿毛巾過來的汪姐送送許亭。
然後問楊浠:“小溪呢?”
“太太去廚房了,許醫生說您要飲食清淡,太太去廚房讓何叔給您熬粥。”楊浠應道,伸手扶他起來。
應嶼看一眼這位歲數比他和謝青溪都小,但卻是謝青溪執意招進來,畢業於家政學專業的年輕管家。
問道:“小溪最近是在上什麼課?我聽到她跟老師請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