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後來她才發覺,父親說的是一句都沒錯,她果然單純,連父親這明褒暗貶的話都沒聽出來。
思及此處,不由得帶了笑來,此刻,想念父親,想念奶奶,想念家中的花架子。
“因何而笑?”宋溓靠坐著,見她忽而生笑意,問道。
青夏並未隱瞞,一隻手將書頁壓著,說道:“奴婢隻是想起了小的時候,兄長剛去跟著做學問,那時候全家人都十分支持,一點都不打擊他的自信,是以早些時候,他從先生那學了回來,晚間一家人用過飯後,若無雨,便都坐在院子裡,哥哥做夫子,一字一句的教與我們他白日學到的東西,那時候他可嚴肅了,對著爹爹和奶奶他不敢說什麼,可我若是不聽或是開小差,他便會打我手心呢。”
宋溓想到那場景,亦覺好笑:“難不成你就乖乖的叫他打了?”
青夏點點頭,遂又搖搖頭,皺了皺鼻子說道:“也不會次次都叫他打,剛開始的時候,叫他唬的一愣一愣的,一句話都不敢說,也總跟他學一些自己都不解其意,卻死記硬背的話,那時候他總說‘平出於公,公出於道。’,奴婢不解,學語一般隨他念,後來我問兄長,此為何意,兄長說此話出自《呂氏春秋》,便是說世人要有公平正義要有道德。”
說到這裡,她笑了,笑的眼睛都彎了起來。
看她笑的如此,宋溓也笑,問:“然後呢?”
青夏道:“後來有一次聽他念書實在沒忍住打了瞌睡,他叫我罰站時,不知當時是太困了起了反心還是如何,就是要同他反著來,叫我罰站我偏不,他便說我不聽話,我就說……我說他不公平,沒道德,分明奶奶聽得也要睡,偏偏隻罰我。”
每每回想起此,她都覺得可樂,偏當時兄長也是剛念書認死理的,聽了她的控訴,臉紅了半晌,一連兩天都未再拉著他們出去念書。
她說起這些家長裡短,臉上總是止不住的笑,那笑意是他平生所見最為恣意,最好看的笑容。
又想到那連少啟,看著可不像她說的那樣,可一想,最真實的模樣,都隻留給最親近的人,他自然也無法知曉。
“然後呢?”
青夏說:“後來哥哥主動與我致了歉說是自己有虧,我也自覺有問題,向哥哥道了歉,再後來,哥哥學業忙了起來,便不常拉著我們一起學了。”
宋溓訝異,青夏看他這幅表情嘿嘿一笑,心中了然他在想什麼,說道:“您是不是覺得,身為哥哥即便有錯,也不會向妹妹道歉,可實際上,在奴婢的家中,爹爹若是覺得做了什麼叫我傷心的事,也會同我說聲對不起。”
宋溓目光微動,眼裡又訝異,也有羨。
“這倒是聞所未聞。”
“是嘞,那時候旁人都說爹爹這樣會嬌慣壞了小女兒,是為不好,可爹爹卻說女兒家在家隻得十幾年,若是不寵著愛著,將來若嫁了人也不知會過上怎樣的日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