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一七零七年。
康熙四十六年。
貴州。
此時的大定府,後世的汪家寨鎮。
由於這裡處於高原和丘陵地形的過渡地帶,再加上回族和苗族等少數民族的生活習性、民俗風格,衍生了不少依山而建的村寨建築。
此時的大定府還遠沒有後世那般交通便捷,隻是全部寨子的人們聚集在一起,勉強也能湊出個三四千人。
本來他們各個村寨雖然互不侵犯,但也會偶爾因為外來商人舉辦的集市進行溝通交流,置換些人力和物力。
隻是最近一個星期前開始,三個村寨都透露出了蕭瑟冷寂的氣息。
不斷有青壯年失蹤的風聲傳出來,人們一連幾天見不到當事人,本就定居在深山中,他們一到夜晚更不敢出門了,家有老者的,甚至將老人們囚禁在家,擔心他們被山中野獸擄去。
整個大定府透出一股死氣沉沉的景象。
作為這裡十裡八鄉有名的道姑,正式稱呼為坤道的道長,池開鳳自然在這時候被人找上門。
“池仙姑,這件事情還請您一定要出手幫忙啊!再這樣下去,田地都荒廢了,會影響秋收的。”
為首的老者推開攙扶自己的男子,膝蓋一彎就要跪下去。
池開鳳連忙從蒲團上起身,雙手虛扶著老者,美目定定看著他那衰老緊皺的臉龐,歎氣說道:“您大可不必這樣,既然您來了,我一定會徹查到底!”
老者聞言仿佛體會到了這句話的親近之意,擦了下自己眼角的淚珠:“鳳兒,沒想到過了這麼久,你回來以後還認我這個爹。”
身後那個男子也眨了眨有些濕潤的眼眶,忍不住哽咽道:“唉,自從你嫁給了許員外後,父親一直想著你,隻是他們畢竟財富通天,我們也不敢有什麼怨言,村子裡的人們都靠他們的田地生活,如果沒有了他們的商隊,獵戶們也沒辦法變賣獵物。”
池開鳳的睫毛顫了顫,似乎回想到了什麼,神色低靡,朱唇輕啟道:“爹,大哥,不用在意這些過往,如今那許家已經不複存在了,換了韋大人接管商隊,你們就不要再沉迷太深了。”
老者和男子努力擠出一個笑容,應是。
其餘跟著來的村民,將一籠籠雞鴨鳥兒都帶了過來。
“對了,鳳兒,你這邊可有地方放著這些野禽?”
池開鳳打量了一番,對她的父親開口道:“爹,您將那兩隻大公雞和那隻雪白大鵝留下,其他的就讓大哥他們都帶回去吧。”
老者欣喜點頭,背著村民們和身後的男子,從懷裡掏出一個由絲巾包裹著的銀手鐲,假意拍了拍她的手掌,隨後將她的手壓下,眼神仔細看了看她的臉龐。
“鳳兒啊,多謝你了,我這就帶你大哥離開,爹知道你習了武功,道法非凡,但是一定要注意安全。”…。。
老者的眼珠混濁不清,但是他直勾勾的看著池開鳳,像是看到了她小時候一般。
已經將道心磨礪的波瀾不驚的池開鳳,也忍不住顫了幾分。
“兒啊,你們先走吧。”
老者最後費力上前,象征性地擁抱了下池開鳳,在她身前低著頭輕聲說道:“鳳兒啊,這手鐲是你娘留給你的,我的時日也不多了,你和天姬要多加保重,爹虧欠你們的太多太多,隻能在下去後為你們娘兩多修些陰德了。”
池開鳳的心隱隱作痛,緩緩點頭,將父親送到門口,含淚看著大哥攙扶著父親慢慢離開。
人們拉成一條蛇形隊伍,一點點走下山,不遠處正是她從小生活到大的寨子,隻是池開鳳知道,她已經回不去了。
“汪!”
一聲響亮的犬吠打斷了她的思緒,回過神,她擦掉淚痕,快步來到了後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