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朝陽初升之時。
日比津村村口的二手驢車上,糧食、藥材罐子、書籍、錢袋之類雜物已經捆紮牢固,原野的傻兒子也被安置在雜物堆中避風,代表原野已經準備移動到竹內莊去居住。
在人身安全得到保證,且初步適應這個混亂的時代之後,他想開始追求生活質量了,日比津村已經不再適合他,哪怕這裡離穿越地點最近,也最終決定離開——待了這麼久也沒看到半點回去的希望,他也不能像個傻瓜一輩子在這貧瘠的村子苦熬。
這是一個兩難的決定,有點像在“我隻要堅持買彩票就一定能中500萬,到時天天吃香喝辣”和“我感覺中500萬的希望有點渺茫了,應該先去賺些錢吃飽喝足”之中做出選擇,而他思來想去,最終還是選擇了後者。
在某種意義上,這也算相對理智的選擇吧,怯除掉僥幸心理後的選擇,不然要是一千年才開一次獎,他的人生就要變笑話了。
當然,希望總是要保留一絲絲的,彩票也可以讓人代買,他將【每日任務第二項】暫時托付給了彌生的父親次九郎,請他每天日出之時去山脊上看一眼,如果發現有任何異常現象,就立馬狂奔去竹內莊告訴他,好讓他能扛著傻兒子趕緊再跑回來賭運氣。
至少也能總結一下時間規律,為下次再起濃密山霧做好準備。
暫時也就隻能先這樣了,等回頭有錢了他再弄幾匹馬、找個專人放在日比津村,專門負責這件事。
“都回去吧!”原野衝聚集過來相送的日比津村的村民們揮揮手,表示不用這麼客氣,又轉頭對次九郎這個房東感謝道,“這段時間真是多有打擾了,十分感謝,以後有事隨時可以到竹內莊來找我。”
“不敢當,大人!祝大人一路順風!”次九郎表情很嚴肅,並不覺得原野給他添了多少麻煩,畢竟他救命之恩還沒回報呢,而日比津村的村民們也七嘴八舌說了些離彆話,十分依依不舍。
畢竟原野確實在日比津村做了很多善事,治好了很多人的病,哪怕他本意是想保命,擔心村民搞“武士狩”拿糞叉撅他,算不上善良,但確實做了些善事,這些淳樸的勞動人民還是很感激的,不然也不可能一大早就全村出動來送他——一般村裡死了人下葬,人都不會湊這麼整齊,真的很難得。
彌生則背著一個小包袱站在原野身旁,初次離家讓心裡很是忐忑不安,但還是強忍著保持鎮定,眼見離彆時刻要到了,立刻跪下給次九郎和阿平施以大禮,小聲道:“父親,阿姆,我走了,你們自己要好好的。”
次九郎看了她一眼,歎息一聲點了點頭,而阿平眼圈紅了,伸手把她扶起來,微帶哽咽地叮囑,哪怕很多話昨天夜裡都叮囑過很多次了依舊要再叮囑一遍,“跟著野原大人要好好工作,不要偷懶。要照顧好自己,遇到事就忍一忍,不要和彆人爭辯,要記得……”
她說著說著都有些說不下去了,十分不舍,眼圈更紅,但讓女兒跟隨原野離開,卻是她做的決定。她深信女兒留在日比津村毫無前途,極有可能要餓一輩子肚子,哪怕自己不舍得,也狠下心去拜托了原野,為女兒求了個“職位”——以後彌生就是原野的家子了,性質和桃井兄弟一樣,和原野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當然,原野不這麼看,他對封建人身依附關係和忠誠鏈沒那麼看重,他這種人不會相信無緣無故的忠誠。他更多把這三個人視為“員工”,彌生大概就相當於“小保姆+生活秘書”吧,哪天她想辭職他也不會阻攔,更加不會視為背叛,反而會送上2N+1好合好散。
他在旁邊看著她們母女告彆,也沒催促,很耐心。時代不一樣,三個多小時的路,路上還不太平,在這個時代已經很遠了,更彆提彌生還是個小女孩,以後沒人送她,她自己可能幾年都回不了一趟家,多說幾句話沒關係。
而彌生很快注意到了,沒再繼續和她母親多說,擦了擦眼角的眼淚,輕輕掙脫了她母親的手,小臉上的表情堅強起來,在原野的安排下爬上驢車。
告彆就到這裡了,離彆在人生中永遠不可避免,原野一聲令下,他們這群人啟程出發,奔向新的家園。
如果不出意外,比如山霧重起之類的大事,他可能再也不會回來了。
等走遠一些,他回頭望了一眼,發現日比津村的村民們還在目送他們,便又揮了揮手,接著目光就望向伊賀山。
他從那兒抵達這個陌生的時代,現在要開始遠離了,甚至將來有可能會越走越遠,直到徹底在這個時代紮下根來,留下屬於他的印記,隻是他現在也不知道將來會發生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