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門後堂。
荷塘邊,桂樹下。
隨意找張凳子坐下,曹思齊品了口茶,緊繃的心弦卻鬆了下來。
沒升堂,也沒進牢房,說明自己與唐知府的關係還是令那位縣尊投鼠忌器,沒有直接撕破臉。
“請我來這,是想和我私下勾兌?”曹思齊暗暗猜測,又心生不屑,“這位縣尊未免過於天真了……沒憑沒據,就憑一杯薄茶,想讓我招供?都說這位大人善於治民,破案卻非所長,果然如此。”
腳步聲起,荷塘裡映出一雙官靴。
來者正是崔知縣。
曹思齊心裡再不屑,表麵功夫自然要做足,趕緊起身,恭恭敬敬地道:“草民曹思齊,拜見知縣大人。”
“不必多禮。”崔知縣一點架子也無,笑容可親,“曹員外久等了,勞煩你跑一趟,其實是衙門查出一些內情,想向你了解些情況……”
“內情?敢問是何內情?”曹思齊裝傻充愣,“還請縣尊詳說內情,草民若是有知曉的,必知無不言。”
他心中冷笑:想靠一些似是而非的話來誆騙於我,未免太小看我了……
“哦,也非什麼大事,就是以‘檀木盒’和‘綢布袋’私售法器符籙之事。”崔知縣擺擺手,語氣輕描淡寫,如閒話家常般隨意。
轟~~
曹思齊如遭雷擊,腦中一片空白。
他的心中隻剩一個念頭:對方是如何得知的?
僅憑一本手抄的賬簿……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莫非是出了內鬼?
是陳掌櫃那邊招供了?
他心亂如麻。
“大人在說什麼?小民怎麼聽不明白?”曹思齊裝聽不懂,雖然還在負隅頑抗,但語氣已經虛了。
崔知縣還在笑,笑容人畜無害,可在曹思齊的眼中,則變得高深莫測。
“這私售之案,說輕也輕,說重也重……”他抿了口茶,語氣意味深長,“曹記當鋪可能是受害者,被人蒙蔽,毫不知情;但也有可能,曹記當鋪是明知故犯,甚至就是幕後主使!我想問問曹員外,你是前者,還是後者?”
曹思齊滿臉猶疑。
以他的精明,哪裡聽不出言下之意?
“官”字兩張嘴,說你不知情,知情也能不知情;說你是主使,非主使也是主使。
崔知縣的意思很明確:你若配合,自然是不知情的受害者,但若不配合,這口黑鍋你就背了罷……
他心存猶豫。
畢竟,對方沒有切實證據。
崔知縣放下茶盞,又悠悠地來了一句:“曹員外莫要考慮太久,這機會隻有一個,可以是你,也可以是其他人……”
曹思齊悚然一驚。
他當即明白:即便自己能咬死不鬆口,其他家族的人也能如此嗎?須知,他們的罪責可輕多了,隨時可以招供。
若其他人一旦招供,曹家可就麻煩了……
曹思齊是聰明人,一下捋清其中關節,當即不再猶豫:“大人,那檀木盒一直是錢家在售賣,我曹氏可是一點不知情。”…。。
這前後兩句話,明顯前後矛盾。
——你知道是誰在賣,又怎會毫不知情?
“不錯,正是如此……”
崔知縣卻笑了,他明白,是曹思齊聽懂了自己的言下之意。
這樣最好,唐知府那邊也說得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