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輦上垂落的薄紗掩住她的臉,在水中顯得有些模糊,她自車中抬眸,看向了金玉砌就的宮闕殿頂。
賀樓潮見溯寧不語,看了一眼長恒,也不敢對他這番話有什麼表示,這可不是自己說見諒就能見諒的。
既然是成囂先出言不遜,又實力不濟被賀樓部教訓了,那便是他自找的,龍宮守衛顯然沒有為了他為難賀樓部的意思。
賀樓潮示意族中鮫人動身向前,現下當不必擔心再有誰攔路了。
沒得到半句回應的長恒放下手,神色仍是一片坦然,並未因此生出什麼不滿來。
倒是隨行的蛟族侍從為他感到不平:“從前主君待雲珠甚厚,她卻如此不知感恩,見了主君,連起身回禮也不願!”
她生母重病之時,可是主君賜藥,才為那蚌妖又續命數月。後來也是主君安排,她那個天生體弱的妹妹才能得了侍弄花草的輕鬆差使。
長恒抬手止住他的話:“得她取來血珊瑚,我才能保住性命,真要論起來,也該是她對我的恩情更重。”
侍從隻能忿忿閉嘴。
車駕從身旁經過,在一眾鮫人中,長恒看到了飛絮的身影。
少女咬著唇,抬手向他一禮,長恒也頷首回應。
或許,她能為自己解幾分疑惑。
急得滿頭大汗也沒能解開成囂周身桎梏的侍從隻能求助龍宮護衛,不過便是他們,也不知如何破解溯寧術法,隻能拿出槍戟,試試能不能斬斷鎖鏈。
在身上挨了不知多少下後,成囂終於重獲自由,他踉蹌著化為人形,一張臉青紫交加,很是精彩。
也虧他皮糙肉厚,否則現在就不是鼻青臉腫那麼簡單了。
聽著四下隱約傳來的竊笑聲,成囂心中鬱氣難平,他還從來沒有丟過這麼大的臉!
但他就是再蠢,也不會在知道自己不是溯寧對手後,還要衝上去找死。
森寒的目光自賀樓部鮫人身上收回,成囂看向長恒,眼底浮上不加掩飾的惡意。
縱然他從前的婢女成了賀樓部族長的女兒,他也不會讓他從賀樓部得到什麼助益。
成囂今日所為,並不全是因雲珠尋回血珊瑚的不滿,更是一種試探。
儘管當中有了些偏差,但從賀樓部的態度來看,他們並不打算支持長恒。也對,於賀樓部而言,族長的女兒曾在蛟族為婢,傳出去可不算好聽。
而長恒從前的侍女,似乎也不打算承認他這個舊主。
成囂向長恒冷笑一聲,帶著隨行蛟族,拂袖化作一道遁光。
他們之間的暗潮洶湧,賀樓潮自是不知,見溯寧一直望著同一個方向,不由也循著她的視線看了過去,卻隻看到在海水中光輝熠熠的殿頂。
青年的麵目掩在玄黑鬥篷下,讓人看不分明,他靠在垂脊上,不知看了多久熱鬨。
但不管是龍宮之內行走的眾多妖族,還是正望向這裡的賀樓潮,都沒能察覺他的存在。
似是察覺了溯寧的注視,青年起身,玄黑鬥篷在海水中揚起一角,下一刻,他的身形已經消失在原地。
什麼也沒看見的賀樓潮收回目光,茫然地看著溯寧,她在看什麼?
溯寧並沒有向他解釋的意思,在青年的身影消失後,緩緩闔上了眼。
看來,此番前來瀾滄龍宮的不速之客,並不止她。
她的目的是龍塚,那麼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