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第 16 章(2 / 2)

求而不得 怡米 6745 字 1個月前

詢問過老掌櫃,齊容與得知小館後頭有一條不算寬的小河,順流而下可抵達一處四麵環水的汀渚,其上有一座老掌櫃名下的地窖,堆放許多晾曬而成的葫蘆。

無人問津。

老掌櫃笑說,能不能挑選到鐘意的,得看緣分。

灑脫之人,仗劍天涯,一雙草鞋、一個箱籠,還要搭配一個酒葫蘆。

是齊容與打小的心願,可隨著年紀增長,肩上的責任愈重,青年沒了仗劍天涯的憧憬,但想做到大隱隱朝市。

他走到酒桌前,輕聲道:“末將想要去一趟屋子後頭的汀渚,選一隻酒葫蘆,不知陛下有無興致?”

守護在周遭的侍衛們紋絲不動,都已知曉答案。

蕭承獨自飲酒,拒絕了邀約。

可他拒絕邀約,尷尬的就是黎昭。

長公主酒醉不醒,老掌櫃哈欠連天,侍衛個個隱在暗處,她可不想單獨與蕭承相處。

“我隨你去。”

齊容與一愣,沒想到黎昭不打算借機與陛下獨處,他緩緩點頭,狐疑著走向小館後門。

黎昭起身越過某人時,眼尾不留餘光,不知那人壓下了唇角。

留在暗處的侍衛們麵麵相覷,曹順更是閉眼裝傻,根本揣測不出聖意,怎就忽然拋下一摞摞奏折,來這裡受冷遇?

這哪裡是陛下會做的事。

黎昭和齊容與走出小館後院沒多久,就聽到潺潺淙淙的流水聲,河畔停靠一葉竹筏,其上有槳。

月如沉璧,隨著水波碎碎合合。

齊容與站在岸邊,雙手攏袖,朝著水流方向看去,眺望到了一座汀渚。他看向身側的黎昭,笑道:“還以為你願意留在陛下身邊呢。”

黎昭冷著俏臉問道:“我為何願意留在那邊?”

“額......”

女兒家的心事,也不好拿到明麵上來說,齊容與笑笑不打算再多嘴,縱身躍上竹筏,竹筏一沉一浮,濺起不大的水花。

青年穩穩站定,朝黎昭伸出手,“來。”

黎昭站在岸邊沒動,想與他解釋一句自己同蕭承的關係,又覺得沒必要,他二人才有過幾次交際,熟識未滿。

“不敢?”齊容與當她怕水亦或暈船,垂下手,“那你在此等我,我去去就回。”

周遭全是侍衛,蚊蠅都飛不出他們的監視範圍,黎昭留在此處不會有危險。

岸邊還未吐新的柳條蕩來蕩去,淅淅索索,幾縷漫浪,徑斜之中,悠然寧靜,柳嚲花嬌的少女心情不錯,還有幾分新生的愜意,看青年躍身灑脫,也起了效仿的心,邁開蓮步一躍而下,落在青年的身前。

可她不是習武之人,掌握不好分寸,才一踩上竹筏,身體就不受控製地來回搖動。

幾乎是求生的本能,她一把握住齊容與伸來的手臂。

兩人相互“攙扶”,在竹筏上尋找著平衡,漸漸趨於穩。

其實,一直是黎昭在尋求平衡,齊容與腳力夠穩,無形中成了她的靠山。

看黎昭手忙腳亂略顯慌張的模樣,男子心頭像被羽毛撓了一下,癢癢的、酥酥的。

他凝著偏頭看向河麵的少女,無意瞥見她白雪似的脖頸,登時移開眼,輕咳了聲,“站穩了嗎?”

衣擺有些打濕的黎昭皺皺眉,很快恢複淡然,“站穩了。”

之後,由站在竹筏前頭的齊容與劃動木漿,緩緩朝汀渚漂去。

天高氣爽,水流涓涓,兩人借著月光,仿若駛入縹緲的世外桃源。

前方男子的背影秀頎飄逸,讓人心生安全感,黎昭閉上眼,任雋爽清風拂過麵頰,直到耳邊傳來一聲“到了”。

她睜眼之際,麵前再次伸來一隻大手,掌心紋路清晰,隱隱有顆小痣。

黎昭沒扭捏,遞出右手,提裙上岸。

兩人短暫交握的手自然而然地分開。

齊容與環顧一圈,指了指不遠處的茅草屋,“按掌櫃說的方位,應該就是那裡。”

兩人走過去,齊容與先叩了叩門,再謹慎拉開,讓黎昭跟在後頭。

他探進自己的衣襟,取出火折子吹燃,借著火光查看環境,發現靠門的一側牆上掛著一盞破舊燈籠,他拿起點燃,視野瞬間大亮。

“跟緊我。”

這邊沒有侍衛監視,他不能留黎昭一人在陌生的環境。

黎昭緊緊跟隨,沿著燈籠照出的光路,步下地窖的木梯,越向下越寒涼。

密閉的空間裡充斥花香,黎昭一時無法辨認那是什麼花。

不大的地窖內堆放好些陳舊的物件,都是老掌櫃口中無人問津的售賣物品。

齊容與來回找了兩圈,才發現堆放在角落毫不起眼的黃色葫蘆,葫蘆上都係有繩子,足見老掌櫃是個心細如發的人,給予顧客行方便。

他蹲在地上仔細挑選,拿起一個彆在腰間,剛要起身,發現一旁的青釉瓶裡插著一把乾枯的淺紅薔薇。

反正都是售賣品,讓老掌櫃多賺些吧。

他抽出薔薇,舉到黎昭麵前,“不白來。”

自己得了酒葫蘆,也不能讓人家姑娘白來一趟。

哪知,黎昭吸了一口乾枯的花香立即退後,臉上凝起沉重之色。

是不想收花嗎?

嘶。

讓人家誤會了。

齊容與將薔薇花插回青釉瓶,轉身時,發現黎昭已跑開。

安全起見,他大步追上去,與之一同走出茅草屋。

黎昭在室外深深呼吸,心有餘悸,那會兒下了地窖才發現裡麵存放好些乾枯的薔薇花,彙成的香氣令她頭暈目眩。

“你怎麼了?”齊容與扶住搖搖欲墜的黎昭。

黎昭也不相瞞,“有些暈。”

看她身形搖晃的厲害,齊容與意識到不妙,繞到她身前,曲膝下蹲,“我背你。”

還是儘快回去就醫為對。

黎昭扶住額,雙腳虛浮難以支撐身體,輕聲道了句“麻煩了”,就栽倒在他的背上。

齊容與背起黎昭快速起身,大步流星朝河邊走去,跨步躍上竹筏,一手劃槳,一手勾在黎昭的腿彎。

背上的女子輕得沒什麼分量,齊容與時不時會扭頭看一眼,確認她沒有憑空消失。

陷入昏睡的人兒緊緊摟住他的脖子,像是在湍流中抱住一根救命浮木,她有些氣喘,偶爾哼唧一聲,貓崽似的委屈巴巴。

齊容與感受到一股濃鬱的憂傷,不知一個十六歲的少女怎會在失去意識後展露出悲傷的氣息。

聽父親提起過,這丫頭出生在南邊關,雙親皆是武將,在一場守城戰中慘遭敵軍偷襲,雙雙戰死,小丫頭當時不足一歲,傻兮兮坐在血泊中盯著敵軍舉起的屠刀,幸得屠遠侯及時趕到,救下了她。

之後十五年,她在皇城長大,沒再見過腥風血雨,不足一歲的記憶也不會留住,怎會憂鬱?

另一邊,曹順看眼天色,躬身湊到蕭承身邊,“夜深了,明日還要早朝,不如陛下先行,老奴會派人護送長公主回宮,也會派人知會小九爺和黎大小姐。”

蕭承坐著沒動,已經不知喝了幾杯,如崖頂古鬆浸潤在孤獨中,胃開始微微灼痛。

從不買醉的他,不知自己因何如此,心裡空落落的,好像與黎昭有關。

驀地,後院傳來侍衛的稟告。

“陛下,小九爺和黎大小姐快到河邊了,黎大小姐她......”

蕭承厲眸掃過,“說。”

片刻,一襲錦衣的男子穿過蜿蜒小徑去往河畔,腰間羊脂玉佩來回搖曳。

蕩起從未有過的搖曳幅度。

子夜起霧,星月不再璀璨,躲進雲層。

蕭承最先來到河畔,在薄霧中望見一葉竹筏快速駛來,當他瞧見一對身軀相貼的男女時,眉心驟然皺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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