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院門沒鎖,那人敷衍地敲了幾下,都沒等屋裡的人許可,就直接走了進來。
來的是一個三十來歲的男人,個子不高,也就比拾月高不了多少。
但是他有點胖,臉圓圓的,看上去很是敦實。
因為這個年代的人吃得都不好,瘦子很多,胖的人卻很少,所以當他推門進來的時候,拾月沒忍住多看了兩眼。
看到那人進來,沈元白臉上的笑容就不見了。
而沈寧寧就像是怕父親會發火一樣,一個箭步擋在了父親前麵,率先衝那個男人說:“馮處長,今天還沒有到最後搬離的日期呢,你也犯不著冒著這麼大的雪跑來催吧?”
拾月聽到這話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沈伯伯一解放就到平江大學工作了,擔任校長職務最少也有十年了吧?
怎麼也能稱得上一句“德高望重!”
來的路上宋文還說,東臨市沒人不認識平江大學的沈院長。
可就因為要調走,就被人如此排擠?
雖然就聽寧寧姐說了一句話,拾月還是聽出沈伯伯被排擠了。
不然老校長要調離,學校不說搞個儀式,開個大會歡送歡送,至少該給的體麵應該給吧?
哪兒有給人規定最後搬離日期的?
拾月越想越生氣,可她也知道這裡沒有她說話的地方。
她隻能悄悄的關注著沈伯伯,生怕他氣出點什麼問題。
而那個被稱作馮處長的男人,就像是沒有聽出沈寧寧話裡的夾槍帶棒一樣,笑眯眯地衝著她擺了擺手。
然後說:“小沈你彆著急嘛,既然規定了日期那咱就按規定來,不到日子肯定不會催的。
我今天來是想問問,那小倉庫裡的東西你們還要不要了?如果不要,我們就找人拉走了。”
一聽這話沈寧寧急了!
“怎麼能不要呢?那倉庫裡放的都是我爸的藏書!
當初為了給聘請的專家提供住房,我們家主動從獨棟搬出來,搬到這邊的職工宿舍。
我爸書多家裡放不下,是學校黨委會決定騰出一個小倉庫專門給我爸放書的!
人走茶涼。
可我們還沒走呢,這就要摔茶缸啊?
這也太著急了吧!
是誰要逼著我們搬東西的?是不是姓楊的?
我去找他評理!我去問問他,這平江大學現在是不是他楊建業開的?他是要隻手遮天嗎!”
姓馮的男人臉上的笑容不見了。
他耷拉下臉,用那雙肉泡眼深深地看了沈寧寧一眼。
然後皮笑肉不笑地說:“小沈你也不用這麼生氣,咱都是按章辦事。你說當初學校借那倉庫給你們家是上了黨委會的,可是通知呢?我們總務處可沒有收到這個通知。”
他說著輕嗤了一聲,神情裡帶著鄙夷:“馬上就要走了,早一天騰晚一天騰有什麼區彆?乾嘛非弄得大家不痛快,連最起碼的體麵都不要了?”
拾月被他這一番陰陽怪氣的話說得心裡一陣發堵!
她覺得自己一個外人聽著都要氣爆炸了,沈伯伯心裡還不知道多難受呢。
她趕緊朝老人望了過去,然後就見老爺子神情冰冷,麵上毫無表情。
隻是扶著桌子的手卻在隱隱地發抖。
拾月的火一下子就上來了!
欺負她可以,欺負她家老人,那絕對不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