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在她轉述宋文的遺言時,拾月感覺到他的手握成了拳。
候車大廳依然很黑。
兩個人坐的又是比較靠裡的位置,即便挨坐在一起,其實也隻能看到對方一個輪廓。
拾月看不出何立軒現在是個什麼表情,可她能夠感受到他此時內心的難受。
她沒有說什麼安慰的話。
能說什麼呢?
在此刻,一切語言都顯得過於蒼白。
拾月隻是趁著黑夜伸出手去,將自己的手覆蓋在何立軒緊緊握著的拳頭上。
因為剛拿過紅薯,拾月的手很溫暖。
而何立軒的手此時卻是冰涼的,甚至還在微微顫抖。
即便感受到拾月伸出來的手,何立軒也一動都沒有動,更沒有鬆開拳頭回握住她。
拾月在心裡輕輕歎了一口氣。
她將之前帶的那個小薄被子拿出來,然後朝何立軒的身邊擠了擠。
把薄被蓋在了兩個人的身上。
何立軒詫異地朝她轉過了頭。
雖然此時天色已黑,火車站裡的人也不多,他們周圍更是一個人也沒有。
但拾月這樣的舉動還是有點過於大膽。
可顯然拾月並不在乎。
她甚至伸出手,用了點力氣將何立軒的頭壓在了自己的肩膀上,還用被子將他的頭給蒙住了。
“把肩膀借給你用一會兒。想哭就哭,彆憋著。我今天上午的時候也哭了。”
拾月衝著被蒙在被子裡的人說道。
何立軒原本還想坐起來的身子聽了這話後頓住了。
他軟了下來。
靜靜地將半邊臉貼在拾月的肩頭,一動也不動了。
何立軒其實並沒想哭。
他的眼睛乾澀得一滴淚都沒有。
隻是心裡一片茫然。
何立軒甚至無法思想。
直到現在他都還有一種身處夢中的感覺。
不能相信拾月剛才那番話說的是真的。
他的宋文哥,沒了?
那個前幾天還跟他開玩笑,還拿了一個月的肉票去買了肉要給他大展身手,然後把半盆紅燒肉全都給燒糊了的宋文哥,就這麼沒了?
何立軒拒絕去想。
他也拒絕相信剛才聽到的。
他整個身子繃得緊緊的,心臟抽成了一團。
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要炸裂了!
而就是在這個時候,一隻溫暖的小手握住了他的。
然後又用一個帶著她身上熟悉香味的被子將自己與她一起裹住。
還說要把肩膀借給自己用一用。
何立軒的鼻子忽然就酸澀了起來。
原本乾涸的眼睛裡慢慢泛起了水霧。
他忽然就不想繃著了,不想再去考慮那該死的現實!
他放縱地挪了挪身子,與拾月挨得更近了點兒,然後伸出手將她摟住。
何立軒將自己埋在被子裡,將眼睛壓在拾月的衣服上,啞著聲音說:“借我抱一會兒吧,就一會兒,我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