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夜空嘴裡說出了兩個字。
“血月?”夜凡心中大驚,失聲說道。
“不錯,血月。”夜空說著站起身,緩緩走到窗前,無獨有偶,此時的窗外,一輪明月正掛在空中,皎潔柔和。
“月若變色,將有災殃。青為饑而憂,赤為爭與兵,黃為德與喜,白為旱與喪,黑為水,人病且死。”夜空解釋道,“血月乃至陰至寒之象,昭示人間正氣弱,邪氣強;怨氣盛,戾氣強。古人雲:血月見,妖孽現;正氣弱,人有冤;氣將儘,國將衰。唉,”夜空歎道,“本來還好好的金色圓月眨眼之間變成了不祥之兆的血月,再加上你出生怪異,我當時的心情簡直是糟透了。你卻不一樣,一到屋外就睜開了雙眼,眼睛緊盯血月,咯咯地笑了起來…”
夜凡聽後沉默不語,他知道父親是絕對不會騙他的,想不到自己的前世邪月會邪到如此地步,竟能引發血月現世。
“說老實話,我當時幾乎已經確定你的出生乃是不祥之兆,本想取你性命,但你畢竟是我夜家骨血,我又怎麼能下的去手。”夜空說到此處,眼角濕潤,“無奈之下我想了一個折中的辦法,準備帶你去人稱‘卜算子’的周易高手去批一下八字,此人精通周易,卦象奇準。若是正常之人,一切照舊,若真是妖物轉世,我想好了,就把你交給我的好友紫陽觀觀主青辰子,是殺是留全聽他的,萬不能因為一己之私而導致生靈塗炭。”
“爹…”夜凡沒有想到自己的出生非但沒有讓父親欣慰,反而讓父親痛苦萬分,此時此刻,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夜空一擺手,接著說道,“就在我準備派人去請‘卜算子’的時候,天象驟變,剛才還晴空萬裡的天氣忽然變得黑雲滾滾,大雨滂沱。炸雷一個接著一個,一聲比一聲響,在我的頭頂上盤亙不散。我雖然緊張但卻心裡明白,這天雷一定是衝著你來的,之所以遲遲沒有落下來,是因為我抱著你。天雷從不會妄擊他人,若是我將你離手,滾滾天雷定會將你轟的皮開肉綻,支離破碎。我見此情形,心中不忍,抱著你死死不放,直接衝入房中,那天雷緊隨其後,在屋頂轟隆作響,震耳欲聾,經久不散。我抱著你跪在客廳中祈求上天寬宏大量,放過此子,並且發誓願舍出一半壽命,在有生之年修橋補路,樂善好施,替此子恕罪。此子我一定會嚴加管教,絕不會讓他走上邪路,若是將來此子走上邪路,自己願意以命相賠,舍身殉道。”夜空儘管儘量用平靜的語調講述這件事,訴說著當時自己的誓言,可是夜凡聽得出來,也能感受得到當時在萬分緊急情況之下,父親那毅然決絕的愛子之心。
他現在才明白為什麼父親每年都要騰出時間查看下人報上來的哪裡有災情,哪裡路難走,哪裡鬨饑荒,一旦得知哪裡有難,必定親力親為,捐錢捐物。原來這麼做的原因全都是為了自己恕罪…
“爹,”夜凡哽咽說道,“你當時應該殺了我,或者直接把我丟在外麵,任那天雷齊轟。”夜凡聽到父親為了讓上天寬恕自己,竟然舍出一半壽命的時候,再也忍不住眼淚直流。
“傻孩子,”夜空定了定神,抬頭眨了眨眼,“你是我親生骨肉,虎毒尚不食子,我怎麼能忍心看你丟了性命。”
“那後來呢,”夜凡用手抹了抹眼睛,接著問道,“天雷走了嗎?”
“也許是我感動了上天吧,”夜空釋然說道,“一炷香功夫過後,天雷散去,雨過天晴。我透過窗子向外看去,除了血月仍舊掛在天上之外,碧空如洗,一切都恢複如初。我再看懷中繈褓裡的你,此時竟然笑盈盈地看著我,一雙清澈的大眼睛忽閃忽閃的。這不再是剛才的那一抹邪笑,而是那種十分真誠而又感激的笑。嗬嗬,”夜空笑道,“你不知道你這一笑讓你爹我有多開心,心都被你笑化了。當時我就下定決心,不關你前世是妖孽也好,鬼怪也罷,這一世做了我夜空的兒子,我就一定會好好教你,儘人事,知天命。”夜空說著,臉上浮現起了笑容。
父愛如山,夜凡到現在才明白這句話的真正意義。以前他有時覺得父親有些過於嚴厲,事到如今才明白父親的良苦用心。
“爹,”夜凡走到桌子旁,將夜空的杯子填滿茶水,遞到夜空手上,“那周全口中所說的撐傘人又是誰?”
“事情還沒有說完,”夜空接過夜凡遞過的茶抿了一口,“天雷剛走,下人來報,門外來了一個人,點名要見我。”
“那個撐傘人?”夜凡問道。
“不錯,”夜空放下茶,又坐在了躺椅上,“那天發生的事情都太突然了,得知有人點名要見我,我不敢掉以輕心,一手抱著你,一手持劍,來到門前,去見那個人。”
“這個人又是誰?”夜凡追問。
“我用寶劍將門挑開之後就看到了這個人,”夜空說道,“此人一身蓑衣,身材高大。看起來三十多歲左右,戴著鬼臉麵具,左手撐著一把黑油傘,右手拿著一個青布纏裹的東西。”夜空緩緩說道,“那東西就是蛇影劍。”
“蛇影劍?”夜凡聽後大為震驚,“蛇影劍是他送過來的?”
“不錯,蛇影劍確實是他送過來的。”夜空說著,將雙手靠在腦後的躺椅上,將二十三年前的那個夜晚發生的事娓娓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