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在我手上的那些人全都是該死之人,”夜凡冷聲說道。
“該死之人?嗬嗬,”白骨郎君笑著搖了搖頭,“我來問先生,何為該死之人?”
白骨郎君的這個問題一下子把夜凡問住了。
這個問題他沒有想過。
在他看來,隻要他想殺的人,全都是該死之人。
很顯然,這不是真正的答案。
“在先生看來,那些人著實該死,”白骨郎君接著說道,“可先生有沒有想過,在他們看來,先生同樣也是該死。”
夜凡沒有說話。
白骨郎君說的話似乎有那麼一些道理。
在那些死在自己手中的忍者看來,自己的確該死。
原因很簡單,如果自己不該死的話,他們不會想殺死自己。
“其實這世界上根本就沒有什麼該死不該死,”白骨郎君說道,“優勝劣汰,適者生存,就這麼簡單。老虎不會因為殺死一隻羚羊而內疚,在它看來,羚羊生來就是它的口中之食,該死;然而在羚羊看來,老虎同樣該死,它可以吃野兔、可以吃小鹿、甚至可以吃野狼,然而老虎彆的不去吃,偏偏對自己下手,這不是該死又是什麼?”
夜凡靜靜地聽著。
“老虎認為羚羊該死,羚羊認為老虎該死,可結果呢?”白骨郎君雙眼緊盯夜凡,“死的隻有一個,那就是羚羊。造成這樣的結果不是因為誰更該死,而是誰更有力量。勝者為王,強者為尊,僅此而已。”
“你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你是老虎,而不是羚羊,”夜凡將目光迎向白骨郎君,“如果你是羚羊的話,你就不會這麼想了。”
“你說的沒錯,我現在的確就是老虎,”白骨郎君對夜凡說道,“可是你有沒有想過,曾幾何時,我們夫婦也隻是一隻羚羊而已,任人宰割。”
白骨郎君的這句話頓時讓夜凡心中一動。
“你是說……你的生前?”夜凡皺眉問道。
“沒錯。”白骨郎君說道,“你可知道我們夫妻當年是怎麼死的嗎?”
他一邊說著一邊回頭看了白骨夫人一眼。
白骨夫人麵色哀傷,似乎不願提起當年之事。
“我和若雲本是江西人氏,自幼一起長大,兩小無猜,青梅竹馬,”白骨郎君的思緒飄回到八百年前,“長大之後,我做教書先生,若雲待字閨中,彼此心心相印,郎情妾意。”
回想起當年的情形,白骨郎君臉帶微笑,含情脈脈地看向白骨夫人,一臉柔情。
“都是過去的事了,你還提它乾什麼?”白骨夫人輕聲說道。
“為娶若雲,我省吃儉用、節衣縮食,用了兩年時間積攢下了二十兩銀子,準備用這筆銀子上門提親,娶若雲為妻。”白骨郎君接著說道,“誰料想當我帶著聘禮滿心歡喜地趕去提親時,若雲的家中已經是白綾高掛,紙錢紛飛!”說到此處時,白骨郎君眼中帶淚,聲音哽咽,“我一問之下才從下人口中得知,三日之前,鄰鎮縣令之子帶著三班衙役,扛著八抬大轎直接闖入若雲家中,強行將若雲塞入轎中,揚長而去!若雲父母年事已高,哪經的過如此陣勢,急火攻心之下,雙雙撒手人寰!”
“你彆說了!”白骨夫人說著,兩行熱淚奪眶而出。
夜凡聽後眉頭一皺。
“我聽聞此事之後,發瘋一樣跑去鄰鎮府衙去找若雲,怎奈何我一個教書先生,手無縛雞之力,根本不是那班惡衙役的對手,反而被他們打了個半死。”白骨郎君繼續說道,“為了救出若雲,我變賣家產,四處打官司告狀,可是那些狗官官官相護,一聽說要狀告縣令之子,直接將我轟出門外,說我汙蔑朝廷命官,威脅我說若是再來告狀,就將我打入大牢治罪。”
夜凡的拳頭開始握了起來。
那些狗官的嘴臉對他來說再熟悉不過了。
“本來我心如死灰,想一死了之,可以一想到若雲身在苦海,我又打消了輕生的念頭,我不能死,該死的是他們!”白骨郎君咬牙切齒地說道,“我花重金在黑市上買了一套九品官服,又在藥店買了一包砒霜,喬裝打扮之後,我便冒充上門送禮的下級官員來到了那狗官之子的大宅。”
“你把他殺了?”夜凡挑眉問道。
“不錯,”白骨郎君說道,“我在給那衙內敬茶之時,悄悄將藏在指甲蓋裡的砒霜放了進去。那畜生喝了我的毒茶之後不到一時半刻便口吐白沫,七竅流血而亡。他一死,宅中立即亂作一團,我借此良機,找到了被關在屋中的若水,帶著她趁亂逃了出來。”
夜凡緊握的拳頭鬆了下來。
“我知道自己殺了官員之子,又冒充朝廷命官,官府一定會四處緝拿我,江西已經沒有我們的容身之處了,”白骨郎君繼續說道,“於是我帶著若雲連夜出城,一路逃亡,來到這西南大漠,準備穿過邊界,逃往外邦。”
“你們沒有逃出去,而是雙雙死在了這大漠之中,對嗎?”夜凡問道。
“沒錯,我們沒有逃出去,”白骨郎君說道,“這裡的大漠風沙千裡,四處流沙,我和若雲又水土不服,很快便體力不支,就在我們夫妻二人絕望之時,一個駝隊恰好經過。”
“他們把你們救了?”也反問白骨郎君。
“他們沒有救我們,”白骨郎君的聲音冰冷刺骨,“而是把我們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