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亦行就這麼被拖回了東宮,在宮人的掩護之下回到了寢宮之中。
一進門,雲朵便迎了上來,驚慌失措道:“娘娘,您這是...怎麼了?”
蘇亦行將今日的遭遇都告訴了她,雲朵鬆了口氣,她一麵伺候蘇亦行沐浴更衣一麵道:“娘娘,奴婢總覺得二殿下似乎並不是那般絕情。他和殿下之間,真的要你死我活麼?”
蘇亦行垂下了眼眸:“有些事,我也無法左右。他或許並未全然絕情絕義,可是走到如今的地步,他也難以回頭了。”
蘇亦行忽然感覺肩膀上有濕熱的水滴落下,她抬起頭,雲朵慌忙替她擦洗肩膀:“奴婢失態了,請娘娘責罰——”
蘇亦行握住了她的手:“我怎會責罰你,雲朵,咱們一起入宮的。明日,你隨我一起走吧?”
“娘娘到哪兒,奴婢就去哪兒。”
“你且去準備一些燙傷的藥膏,這兒不必伺候了。”
“喏。”
蘇亦行沐浴完,換上了乾淨的衣物。用午膳的時候,太子並未回來,於是她召來了蘇向晚。兄妹倆難得一同進午膳,卻都沉默不語。
蘇向晚吃了幾口,忽然先開了口:“你的口味變了。”
蘇亦行手上一頓,看到了麵前的一碗甜湯。她睫毛低垂,緩緩道:“我以前不愛吃甜食,可是殿下喜歡。後來我問了司南才知道,原來殿下小時候吃了什麼苦頭,回來之後他的乳娘都會給他備許多甜點。吃了甜點,便不會那般難過了。日子越苦,殿下吃的甜食就越多。我和他剛成婚的時候,那些菜都甜到膩死人......”
蘇亦行抬起眼眸,眼眶裡噙著淚:“我...我明日就要離開了,三哥,你說我們還會再見麵麼?”
蘇向晚抬起手,最後落在了她的肩上:“會的。”
她哽咽了一下,擦掉了眼淚,喝下了那碗甜湯,起身去收拾行禮。
蘇向晚看著她忙碌的身影,心中也是堵得慌。他對太子沒有那麼深的情誼,但他知道,若是能見到太子,意味著再也見不到大哥了。
可若是大哥活了下來,他的妹妹這一生也會在痛苦煎熬中度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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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太子歸來。蘇亦行剛收拾好行李,太子瞧了一眼,嗔怪道:“就帶這麼些物件?”
“反正也不會太久,過幾日就回來了。若是我帶太多東西還不好走了呢。”
“倒也是。”太子摟住了她的腰。
蘇亦行推開他,扶著他坐好,取了傷藥來:“今日雖然隔著衣裳,但肯定還是有燙到。你把衣裳脫了,我替你上藥。”
太子麵露難色。
“怎麼了?”
“你可知你這茶水翻在了何處?”
“腿上。”
太子指了指某個部位:“確切來說,是這裡。”
蘇亦行羞紅了臉,卻強撐著道:“都...都老夫老妻了.....我...我都看過了......”
“你確定要替我上藥?”
蘇亦行將藥往他手裡一塞:“還是你自己來。”
太子一把捉住了她的手:“你今日傷了它,自然得你來照料。”
蘇亦行頓時漲紅了臉,掙紮著要走開。太子笑著抱住了她,正要親上一口,司南忽然匆匆闖了進來。
即便是見到了這樣的情形,依舊是噗通跪了下來:“殿下,尚妃求見——”
太子蹙眉道:“她來所為何事?”
“奴才不知,但尚妃受了傷,看起來確實是有急事。”
“快傳!”
蘇亦行立刻起身,飛快整理了一下衣裳。
尚妃跌跌撞撞進來,身邊一個宮人也沒有,裙子也破了幾處。像是倉皇奔跑時撕破的。
“殿下,娘娘,快跑!”
蘇亦行上前一步扶起了她:“怎麼了?”
尚妃絲絲攥住了她的胳膊,雙眸中滿是驚恐:“陛下——駕崩了——”
太子和蘇亦行都愣住了。尚青雲艱難地推著她:“二皇子下午臨時調動宮中布防,我覺察有異,於是借口要稟報要事去承乾宮尋他。快到承乾宮時恰巧遇上強公公,他以口型示意,告知我陛下駕崩。我往回趕時他發現,好不容易才逃了回來。你們快走!再不走來不及了!”
太子立刻要傳喚陸丞歌,忽然想起他今日派陸丞歌去了軍中下達密令。這會兒東宮的守衛薄弱了許多。
好在平日裡陸丞歌也有加強操練,太子吩咐下去,侍衛們立刻做好了布防。
蘇亦行拉著太子的手:“殿下,陛下駕崩,二皇子極有可能鋌而走險。不如你跟我一起走?!”
倘若留在東宮,就隻有等死,畢竟皇上一死,蘇簡希倘若今晚來逼宮殺死了太子,再對外宣稱太子造反,那麼一切就都來不及了。
太子看著尚青雲,眼中還有一些猶豫。
這般重要的消息,這個女人可信麼?
正想著,蘇向晚在司南的帶領下小跑著進來,拱手稟報道:“殿下,我方才瞧見二皇子帶領禦林軍包圍了東宮!”
太子當機立斷,一手持劍,一手拉著蘇亦行便往外走,蘇向晚連忙跟了上去。蘇亦行一邊走一邊轉頭對司南道:“照顧好尚妃和雲朵!讓其他宮裡的人都不要出來!”
“喏——”
蘇亦行聽到了遠處兵戈相交的聲音,這一切發生的都太突然。她的腦子裡也有點亂,皇上明明還能再活一些時日,西宮到底發生了什麼?
她來不及探究,眼見著東宮的侍衛們且戰且退。蘇簡希畢竟有所準備,打了個措手不及。東宮侍衛憑借著往日的訓練有素勉力抵擋。
但到底他們人多勢眾,前方不斷有人倒下。要想從宮門口突破自然是不可能的,眼下隻有通過密道逃生了。
太子和蘇向晚一左一後護佑著蘇亦行疾走,他們避開了紛亂的戰場衝向密道。
忽然,太子瞥見遠處的高台上有人在揮舞旗子。那是戰時的旗語,是在透露他們的方位。遠處火光漸漸靠近。
這樣下去隻怕三人都跑不掉,太子停下了腳步對蘇亦行道:“你先走,我斷後!”
蘇亦行拉著他的胳膊:“不行,應該殿下先走。他——他至少不會殺我!”
太子怎會聽她的勸,毅然看著遠處。身後蘇亦行對蘇向晚比了個手勢,他一咬牙,最終一個手刀劈在了太子的脖子上。
太子踉蹌著後退了一步,難以置信地看著兩人。下一刻,他眼前一黑暈了過去,手中的劍掉落在地上。
蘇亦行對蘇向晚道:“你帶他先走,我來阻止他!”
蘇向晚一咬牙:“彆與他硬碰硬。”
“我知道。”
他一把將太子背上快步向著前方跑去,此前太子已經告知了他帶蘇亦行離開皇宮的路線。他巡邏的時候,也假裝不經意地路過,偷偷進去摸索過。
蘇亦行俯身拾起了地上的劍,那把劍可真沉,她隻能杵著地。
追兵漸漸靠近,蘇簡希帶著烏泱泱的禦林軍騎馬而來。遠處還能聽到砍殺聲,今晚,東宮裡不知要死多少人。
蘇亦行獨自一個人站著,一襲白衣出塵,月光照在她的身上,仿佛是月中的仙子。
蘇簡希勒馬,身後的追兵看著麵前的仙子,有那麼些刹那晃了神。
蘇簡希抬手,示意他們都停下,自己騎著馬不疾不徐走向她:“他竟要一個女人來斷後,還是不是個男人?!”
蘇亦行氣勢倒是十足,使出了吃奶的力氣舉起劍對準他,從牙縫裡艱難擠出了幾個字:“那你就來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