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樂吐了口煙霧,就看了她一眼,笑笑,說:“還真是沒想過,我從小就在這兒長大,去彆的,我能做什麼?”
他的語氣裡是帶了點兒自嘲的。
江光光想說什麼,卻一下子沉默了下來。過了好會兒,才又說:“沒想過要做什麼事兒,可以現在就想。總不能一直就那麼混下去不是麼?”
以後這兒要是被拔出了,是什麼樣兒誰都沒法知道。反正,是不會像現在一樣了。
可樂也不知道在想什麼,伸了個懶腰,懶懶散散的說:“這樣混著也挺不錯的。去想那些乾什麼?我最擅長的,也就像現在這樣了。我還真想不出來能乾點兒什麼事。”
江光光是想說什麼的,最終還是什麼都沒有說。兩人就那麼默默的抽著煙。
過了好會兒,可樂才笑笑,說:“放心吧,過了這段時間我看看我能做點兒什麼事。這樣確實挺沒勁的。陸孜柇那邊你也不用擔心,我以後都會避著。”
他的語氣挺認真的,大概是覺得江光光怕他再給她添麻煩,才那麼補充了後麵的那句。
江光光是想說點兒什麼的,最終卻是什麼都沒說。隻是簡單的應了句好。讓他那麼誤會也好,反正,他遲早都是得想以後的事,找事兒做的。現在找好了,總比以後茫然無措的好。
而且,這兒恐怕是會亂一段時間的。有點兒事情做,總沒有像現在一樣混在賭場裡那麼危險。
可樂還想說什麼,江光光的手機就響了起來。她拿起來看了一眼,是田鼠打來的。她也沒接,直接就遞給了可樂。
可樂看了一眼,就將電話給接了起來。
江光光也不管電話那邊說什麼,就站了起來,說:“你先過去,我換件衣服過來。”
老趙頭的院子裡的燈是亮著的,以田鼠那膽小的性格,這會兒肯定還是在老趙頭那兒的。
可樂就應了句好,邊說著話兒邊出去了。
江光光回了屋子裡,沒開燈,就那麼靠在門上。又點燃了一支煙抽了起來。她一下子就想起了程容簡的話來。
程容簡的話,聽著確實是挺誘人的。做他的女人可以為所欲為。這話說得是好聽。但事實上,也就是鳥籠子裡的金絲雀罷了。
她就閉了閉眼睛,石頭受的處罰,肯定不止是從底層做起那麼簡單。程容簡這人,其實還真是挺鐵石心腸。
江光光有那麼些恍然,胸口的位置有那麼些兒的抽疼。站了那麼好會兒,她才掐滅煙頭,去換衣服去了。
出去的時候可樂已經又回來叫她了,看見她就說:“快點兒,老趙頭知道我們沒吃東西弄了湯鍋等著。”
江光光抽了抽鼻子,說:“不用了,我有點兒事出去一下。”
可樂就愣了一下,隨即說:“有什麼事兒吃了東西我和你一起去。大晚上的你一人”
“我去一下場子裡。”江光光沒去看他。
可樂怔了一下,應了一句好。
他今天在那邊雖然是沒受什麼罪,但肯定是沒人給他弄東西吃的。江光光就讓他趕緊的去吃東西。這次他沒再多說什麼,直接就去老趙頭的院子裡了。
江光光等著看不到他的背影了,這才雙手插在衣兜裡,往小巷外邊走去。她並沒有騙可樂,直接就去了場子裡。
場子裡並沒有石頭的身影,她是知道他們多數時候都是在場子裡休息的,她直接就找了過去。
晚上正是場子裡最熱鬨的時候,一路都沒有什麼人。到了休息的地兒,江光光一眼就看到了趴在床上的石頭。他的身上並沒有蓋被子,外麵的衣服上有點點的血痕,額頭上也冒著密密的細汗。
看見江光光,他就愣了一下,叫了一聲江小姐。他說著就要從床上爬起來。
江光光就說讓他好好的躺著,過了會兒,說了聲對不起。
石頭就笑笑,說:“不過就是點兒皮肉傷,沒什麼事兒。已經上了藥了,過不了幾天就能好了。”沉默了一下,他接著又說:“江小姐你也彆有什麼負擔,這事兒都怪我,我如果和南哥說一聲,就不會有這樣的事兒了。這是我自己願意領的鞭子,二爺罰得也算是輕的。”
江光光伸手要去揭開他身上的衣服看他的傷勢,他趕緊的側了側身,苦笑著說:“彆彆彆江小姐,我真的沒事兒。隻挨了兩鞭子。不信你出去問他們。”
江光光就縮回了手,想再說對不起,卻再也說不出來。過了會兒,她才說:“那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她留在這兒也是沒用的,隻會讓他不自在。
石頭連連的應好,江光光的腳步頓了一下,走了出去。
這次,的確是她連累了他。她是沒想到,程容簡會江光光忍不住的又點燃了煙。程容簡的條件。她是沒法答應的。就算是再有一次,她的選擇,也是一樣的。她那麼些恍恍惚惚的,燈著手中的煙燒得差不多了,這才走出了場子。
夜晚的風是有些涼的,江光光看著暗黃的燈光,一時就不知道該去哪兒。她就順著路邊慢慢的走著。
走了那麼一長截,她一下子就想起下午眨眼就不見的崔遇來。要不是可樂的事兒,她是要去看看。也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
江光光想到這兒,馬上就拿出了手機來,撥打了崔遇的電話。
電話遲遲的沒有接通,江光光心裡的不安擴散開來,沒有再打,直接攔了車往崔遇住的地兒。
車子在小巷裡就沒法再往裡走了,江光光是跑著往裡的。崔遇住的房間的燈光是熄了的,江光光原本是要拍門的,誰知道手才碰在門上,門就往裡開了。
她拿了手機往裡照,才發現崔遇是在床上睡著的,用被子蓋著的。縮成小小的一團。
江光光就將燈打開,叫了一聲崔遇。被子裡的崔遇過了好會兒才看向了她,她的眼神麻木而茫然,頭發淩亂,臉上是帶了點兒傷的,嘴角還有青紫。
江光光快步的上前,低低兒的問:“他對你動手了?”
崔遇並沒有反應,過了一會兒,才緊緊的握住了江光光的手,麻木的說:“我用刀,用刀,刺傷他了。”
她的身體抖得厲害,如果不是他罵她,要碰她,她是不會用刀刺向他的。
她的臉色蒼白得厲害,大概是還沒從後怕中緩過來。說完又喃喃的說:“我看見他的肩膀流血了,然後就跑了。他會不會死掉?”
她說著求助似的看著江光光。
“他沒事。”江光光回答,刺在肩膀上能有什麼事兒,就算再流血也不過是皮肉傷。她的性格弱,也不可能怎麼下狠手。那種人,就算是再刺幾刀也不為過。
崔遇聽到這話像是放心了似的,閉上了眼睛。江光光伸手將她扶了起來,說:“起來,我看看你身上的傷。”
臉上都是有傷的,身上不可能會沒有傷。
崔遇想說沒事,江光光卻已拉開了她身上的被子。被子底下她的衣服已經被撕破,露出了內衣來。手上是青紫的一片,還有腿上,都已經破了皮。
這樣子,就算是沒看到也能猜到是發生了什麼。
崔遇立即就將被子拉來蓋上,有些慌亂的說:“我沒事,真的沒事。”
她腿上破皮的地方已經和褲子連在一起了,江光光的臉上看不出什麼來,低低的說:“讓我看看。”
崔遇將腿也縮了進去,強笑著說:“我真沒事,真的。”
江光光沒再去揭被子,也沒再說什麼,過了會兒,才說:“你躺著,我去買瓶消毒水,給你弄點兒吃的來。”
她那樣子,肯定是沒吃東西的。現在天氣熱起來了,她那傷口要是不處理很容易就會感染的。
崔遇是想叫住她的,江光光卻已打開門走了出去。
她是很平靜的,出了巷子就去藥店買了消毒水和消炎藥繃帶,然後這才館子裡弄吃的。
路過賣甜點的店時,她的腳步頓了一下,去裡邊兒買了些甜點。她是有些控製不住自己的,在店裡等著裝東西時就抽了一支煙點了起來。
以崔遇的性格,要不是逼急了,是不會刺傷那人的。那種人,是知道崔遇的性格的。這種事情有這次,儘管崔遇還手了,那也還會有下一次。
江光光邊想著事兒邊往巷子裡走,絲毫沒有注意到,對麵的車裡有人在看著她。等著她的身影消失在巷子深處了,陸孜柇才掐滅了手中的煙,淡淡的說:“去看看,她在這兒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