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光光沒吭聲兒,跟著阿凱走了出去。今年的夏天來得有些晚,明明已經是初夏了,夜晚的風卻仍舊是涼颼颼的。
看到外邊兒暗黃的燈光時江光光有那麼些兒的恍惚,她朝著離開的小道看去,那兒已是空蕩蕩的。她的視線停留了那麼十幾秒,過了好會兒才回過神來。
到地兒的時候程容簡早已經到了,他的外套已經脫下,袖口領口的扣子解開,露出性感慵懶的鎖骨以及線條流暢優美的小臂。
阿凱到了門口就停了下來,江光光的腳步頓了一下,進去叫了一聲二爺。
程容簡看也沒看她,淡淡的嗯了一聲。氣氛是有些壓抑的,江光光還沒找出第二句話來說,他就回頭掃了她一眼,說:“開始。”
江光光是沒想到他會親自做陪練的,怔了一下,隨即揉了揉鼻尖兒,應了句好。
程容簡下手並不算是重,即便如此,江光光也壓根不是他的對手。江光光被摔倒在地上,胸口像是要炸裂開似的。她也一聲兒不吭的。
江光光的額頭上很快就冒出了密密的汗兒,程容簡也不叫休息,隻要她站起來,又狠狠的摔下去。
不知道過了多少次,江光光的身體由最初的疼痛變成了麻木。程容簡的臉上仍舊是淡淡的,半點兒表情也沒有。再次被摔倒在地上,江光光沒有再立即起來,閉上眼睛。她的腦子裡有那麼些兒的缺氧似的,那麼一瞬間空蕩蕩得厲害。像是有疼痛一點點兒的蔓延開來。
有腳步聲由外到裡。江光光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程容簡已經穿好了外套,麵前站了一短發的女子,渾身冷冰冰,卻是恭恭敬敬的。
她慢吞吞的爬了起來。
程容簡將領口的最後一顆扣子扣好,這才淡淡的說:“以後由她來做陪練。”
那女孩子這才冷冷的掃了江光光一眼,她的眼眸是犀利的,一看就知道是一狠角色。
江光光像是沒察覺到她的視線似的,抽了抽鼻子應了句好。
程容簡並沒有再多說什麼,直接就走了出去,隻留下江光光和那女子。
江光光是一點兒也沒猜錯的。那女子的確是個狠角色。下手比程容簡重了許多,將她摔倒在地上她著實的好半天也爬不起來。
結束的時候她全身已像是散架了一般,躺在地上久久的爬不起來。她從衣兜裡摸出半截煙抽了,這才慢吞吞的爬起來。
她是慢騰騰的走回小院子的,腦子裡有太多太多的畫麵浮現,她就抬頭看了看暗黃的燈光。
離小院子還遠遠的,就見一戴著鴨舌帽的男子靠在路邊的圍牆上抽著煙,帽簷壓得低低的,看不清楚麵孔,身影是有些兒熟悉的。
江光光的腳步頓了一下。才走了過去。周來抬起頭來,往四周看了看,才掐滅了煙頭。兩人一時都沒有說話,過了會兒,周來才低低的說:“找個地方坐坐吧。”
他吐出了嘴裡的煙霧,江光光還沒說話,他就往側麵的巷子走去。江光光沉默了一下,跟了上去。
周來一直帶著江光光走到巷子的儘頭,直接進了一旁的小酒館子裡。這時候小酒館子裡竟然還有好幾桌的客人,兩人倒是一點兒也不顯眼。
周來對這兒是很熟悉的,直接的就上了二樓的小隔間。他也沒和江光光說話,找了老板要了鹽水花生毛豆,又要了幾瓶啤酒。
兩人已經是很久很久沒有那麼安安靜靜的坐在一塊兒了,江光光有那麼些的失神,卻是一句話也沒說,等著周來開口。
“我記得你以前很喜歡吃毛豆和花生。”周來往自己的啤酒杯裡倒了酒,將毛豆和鹽水花生往江光光的麵前推了推。
江光光沒去動那些東西,沉默了一下,說:“有什麼事就說吧。”
周來的眸子裡有那麼點點兒的傷悲,直視著江光光。說:“我以為,你會先問我有沒有受傷。”
他的聲音輕輕的。
江光光就沒吭聲兒,周來也隻是說了那麼一句,就端起啤酒一飲而儘,又倒了一杯,這才說:“程容簡的那些生意,都離遠點兒。不用我說,你也應該知道他們做的是什麼生意。”
他那天雖然沒能進倉庫,可這越是說明,他的貨是有問題的。如果沒有問題,哪裡會守得那麼嚴。
微微的頓了頓,周來又接著說:“我們能這麼出現在這兒你應該是清楚上邊兒的意思的。這兒的所有人,到最後都不會有什麼好下場。阿叡,彆把自己搭進去如果叔叔知道,也肯定不希望你這樣的。”
他的語氣微澀。
江光光有那麼瞬間的恍惚,隔了會兒,才說:“周來,你不該來這兒的。”這兒的水有多深,他應該是清楚的。
“我為什麼不該來?你能來的地方,我一樣能來。你做的事情,我一樣能做。”周來的語氣裡淡淡的,嘴角露出一抹悲愴的笑來,說:“你是覺得,我該順著他們安排的,升官發財結婚生子麼?阿叡,我做不到。“
他說著就看向了江光光,幽深的眸子裡是帶著點點兒的悲傷的。他很快又彆開了視線,端著桌上的酒杯喝了起來。
江光光看著外邊的燈火,青瓦灰牆,抽出了一支煙來點燃,說:“周來,我早說過,我已經不是原來的我了。”
她是低垂著頭的,說完這話抬起頭,一雙清亮的眸子看向了周來,淡淡的說:“你這些日子在這兒,不會什麼都沒聽說。那些你聽說的,都是真的。”
她指的是她和程容簡的事兒。周來的臉色一白,坐著沒動,淡淡兒的笑笑。對上了她的目光,說:“阿叡,你是想逼著我放棄麼?”
江光光沒有再避開他的目光,直視著,輕輕的說:“不,周來。我是在告訴你,那些你以為還在的情分,在我這兒,已經什麼都不是了。”
周來不再像剛才,臉色半點兒不變。仍是淡淡的笑笑,說:“沒關係,隻要在我這兒在就是了。”
江光光沉默了下來,周來的臉色淡淡的,端起了桌上的酒杯喝了啜了一口酒,這才說:“阿叡,你應該清楚,程容簡那樣的人,在最後,會是什麼樣的下場。輕則無期,重則槍斃。不會有任何的餘地。”
他的語氣很淡,但這話卻是銳利的。像一把鋒利的刀子,想要將江光光該有的不該有的情愫都給斬斷。
他像是隻是隨意的提醒似的,頓了一下,接著又說:“在這種地方,沒有法不責眾這個詞。隻有殺雞儆猴。”
是了,已經打算拿這兒開刀。如果失敗了,隻會讓其他地兒的灰色產業更加的囂張。所以這一次,有的,都隻是嚴懲。
江光光微微的就有些恍惚。果然是和她猜的一樣的。她是想開口說話的,可不知道為什麼,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周來不知道什麼時候點燃了一支煙抽了起來,他也不再說話,小小的隔間裡一時寂靜無聲的。
過了好會兒,江光光才站了起來,啞著聲音說了句我走了。不等周來再說話,她就已撩開簾子走了出去。
周來就那麼坐著沒動,一杯杯的將點的啤酒喝完,這才叫老板結賬。
車裡。程容簡正閉目養神。前邊的阿南彙報著最近場子裡以及碼頭的事兒,等到他都說完了,程容簡才睜開了眼睛,淡淡的問:“我讓你盯的事兒現在怎麼樣了?”
阿南的臉上是沒有表情的,說:“您猜得沒錯,這幾天都有人找河馬,但他一直都是避而不見的。還有人約見了下邊的幾個小頭目,具體的情形並不知道。要不要請過問問?”
程容簡擺了擺手,淡淡兒的說:“不用。”他的臉色並不怎麼好的,一張俊臉上完全沒有任何表情。不知道在想什麼。
阿南就沒再說話,過了會兒,才說:“這次像是玩真格的了。”他的語氣沉沉的。
程容簡依舊沒有說話,抽出了一支煙點燃,隔了那麼久,才撣了撣手中的煙灰,問:“阿北這段時間怎麼樣了?”
“和原來一樣,沒有說過話。槍法比原來精進了很多。”阿南回答。
程容簡沒說話,閉上了眼睛,手撐著額頭。過了會兒。才說:“找個時間把想辦法把他送出去。”
阿南這次沒有再說話,隔了許久才應了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