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說話,周來也沉默了下來。他是聽到車子的聲音的。往外邊兒看了看,視線落到了江光光的身上,有些費力的說:“阿叡,昨晚的事,你是知道了的對不對?你能不能告訴我,他們現在被關在哪兒?”
他的語氣是有些急的,又往門邊看了一眼。
江光光就抬頭看向了他,嘴角帶著淡淡的譏諷,說:“就算是我知道,告訴了你。你又能怎麼樣?”微微的頓了頓,她接著又淡淡的說:“你應該知道,他們已經是棄子。”
她的語氣是淡漠的。既然已經是棄子,救不救那兩人,不是他能做主的。
周來的臉色有些白,抿抿唇,說:“告訴我,我會想辦法救他們。”
他的語氣是堅定的。但來了這兒,許多的事情,哪裡還由得了他。就算是他想辦法去救。那邊的戒備森嚴,哪裡是那麼輕易的。
江光光彆開了頭,看了看地麵被燈光拉得長長的影子,輕輕的說:“你回去吧。”
她的意思再明了不過了,周來的臉色變了變,露出了幾分的悲切來,低低的說:“阿叡,他們倆是兩條活生生的人命,你忘記叔叔了嗎?”
這話就像是一把利刃,直直的插往江光光的心臟。有看不見的血流了一地。江光光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起來。
周來也立即就意識到自己是說錯話了,聲音裡充滿了苦澀,有些費力的說:“阿叡,你知道我不是那意思。剛才是我太急了,對不起。”
這解釋是那麼的無力。
江光光沒說話兒,有那麼些恍恍惚惚的。過了那麼會兒,才抬頭看向周來,抿抿唇,說:“你說得沒錯,我早告訴過你,我早已經不是原來的我了。你走吧。以後都不要再過來。”
她的語氣是冷漠而疏離的,一張蒼白的臉上冷冷的。瘦削的身體在燈光下單薄極了。
周來張了張嘴,剛要說什麼,江光光就接著淡淡的說:“我們現在,也算得上是各為其主。你那麼來找我,將我置於何地?”
她的目光中是帶了些譏嘲的。
周來的臉色白了起來,他知道,江光光說得一點兒也不錯的。他們現在,確實是各為其主,站在彼此的對立麵的。他那麼來找她。確實是不妥的。他甚至不敢去想,要是被人發覺,她會有什麼樣的下場。
他這次,確實是急暈頭了。
不待他再說話,江光光又繼續說:“你以為,他們,比這兒的人能好到哪兒去?不一樣是草芥人命,任你再怎麼忠誠的賣命,也不過隻是上位者手中隨時可以犧牲的棋子。甚至,在生死關頭,先於彆人之前推上一把。”
說到最後,她的聲音充滿了冷漠與譏諷。
當初的四處求助碰壁仍是曆曆在目。給她的,隻有冠冕堂皇的場麵話以及敷衍。她等了許久,給她的,除了心灰意冷什麼都沒有。
“阿叡,並不是像你想的那樣”這句話周來說得有些費力。外邊兒有腳步聲過來,他沒有再說下去,伸出手來,緊緊的將江光光給抱住,那麼一字一句的說:“阿叡。無論發生了什麼事,無論任何時候,你都要記得,有我在。不要心灰意冷,也不要自暴自棄。我會一直一直的陪著你。我也會像你證明,並不是像你想象的那樣。你要好好的,知道麼。”
他的聲音低沉而有力,說著微微的俯身,唇虔誠的落在了江光光光潔的額頭上。外邊兒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隻停留了那麼一秒,他就轉身,從打開的窗戶翻了出去。
江光光沒去看窗口,胸口的位置疼得厲害,想叫住周來說什麼的,最終卻什麼都沒說,就閉著眼睛站著。直到外邊兒阿凱問她收拾好了東西沒有,她在睜開眼睛,平靜的說了句馬上就好。
阿凱並沒有進來,江光光上前去將窗子關了,這才去廚房的舊冰箱裡拿了骨頭出來,拿出去給旺財。這才回身對阿凱說,“好了,走吧。”
她的臉上已經恢複了平靜,雙手插在衣兜裡往外走。
阿凱隻將她送到彆墅門口就又開著車走了,江光光進屋的時候程容簡已經回去了。聽到腳步聲,他就抬起頭來,看了她一眼,問:“去哪兒了?”
江光光沉默了一下,低低的說:“回去了一趟。”
儘管她掩飾的很好,但還是不難看出她臉上的疲憊的。
程容簡看著她,沒說話。過了會兒,才收回了視線,淡淡的說:“去吃東西。”
江光光應了句好,卻站著沒動。過了那麼幾十秒,才說:“二爺,我還是回去,在這兒,不太合適。”
程容簡端起茶啜了一口,沒去看她,慢騰騰的說:“哪兒不合適?”
江光光沉默了一下。說:“哪兒都不合適。”確實是哪兒都不合適的,哪有下屬住進家裡的。
程容簡沒說話兒,手指在沙發扶手上敲了幾下,站了起來,走到了江光光的麵前,居高臨下的看著她,似笑非笑的說:“到底哪兒不合適?你要是不說清楚,我怎麼知道哪兒不合適?”
他的語氣有那麼些漫不經心的,卻又是咄咄逼人的。
江光光的話卡在了喉嚨裡,他頓了頓。又漫不經心的說:“你這樣子,也不像是膽小怕事的。”
他這話裡的意思,指的是今早的那位。並沒有否定關係。
他微微的傾身,俊臉一寸寸的靠近江光光,慢騰騰的說:“我覺得挺合適的,哪兒哪兒都合適。好好兒的住著。”
他的語氣裡是帶了點兒曖昧的,最後的那句,是微微的加重了語氣的。有那麼些皮笑肉不笑的。
江光光沉默著,沒說話兒。程容簡很快就退開,掃了她一眼,漫不經心的說:“不想住也行,好好的說說哪兒不合適,我要是覺得理由還過得去,你就能回去了。”
他說完這話,也不再搭理江光光,回樓上去了。
江光光站著沒動,阿姨很快擺上了飯。走過去時,她才發現一旁的垃圾箱裡是丟了一束鮮花的。
她微微的怔了一下。阿姨順著她的視線看了過去,有些尷尬的解釋,說:“是今早那位姓甑的小姐送過來的。二爺看也沒看就讓我給扔了。本來是要丟了的,一直在忙,我馬上就拿出去扔了。”
江光光就慢吞吞的說了句不用。阿姨笑笑,等著將飯擺好,直接一起將垃圾箱一起拿了出去。
晚餐是很簡單的,江光光吃得很慢。剛吃完飯,上樓去的程容簡就下來了。他剛才洗過澡,頭發濕漉漉的。
江光光原本是馬上就要上樓的,誰知道還未到樓梯口,程容簡懶懶的聲音就響了起來,“過來。”
江光光揉了揉鼻子,慢慢的走了過去。她這動作實在是太慢,程容簡倒是沒有催她,等著她走近了,才皮笑肉不笑的說:“怎麼?怕我吃了你?”
他說著不等江光光說話,就指了指一邊,說:“拿吹風過來給我把頭發吹乾。”
他在沙發上坐了下來。他浴袍沒係緊,鬆鬆垮垮的,露出了大片結實的胸膛來。他的樣子是漫不經心的,這樣兒。倒有些像是故意的。
江光光很快就彆開了視線,慢吞吞的又去拿吹風。程容簡的視線一直都是停留在她的身上的,等著她將吹風拿了過來,這才睨了她一眼,勾勾嘴角,說:“昨天不是才提醒讓我少抽煙彆喝酒,讓你做點兒事情也這麼不情不願的,那麼快就忘記我受過傷了?”
他這精神是好得很的,如果不是她是看著包紮的,還真是完全看不出他像是受傷的人。
江光光沒去回答他的話,慢吞吞兒的說:“醫生還說了,讓您最近傷口都彆沾上水。”
程容簡就掃了她一眼,唇角勾了勾,漫不經心的說:“明晚你幫忙。”
江光光這下就不吭聲兒了。開始給他吹起了頭發來。他的頭發烏黑濃密,一根根兒的,一點兒也不軟。
她的動作是很輕的,細長白皙的手指時不時的拂過程容簡修長的脖子。他閉著眼睛,沒由來的有些兒的心猿意馬。
時間過得有些漫長,客廳裡的燈不知道什麼時候變得幽暗起來。等著頭發吹號,程容簡就扯開了浴袍的帶子。
他的動作倒是半點兒也不見頓一下,江光光一怔,就聽他漫不經心的說:“拿藥箱過來。”
他果然是沒有注意的,包著的紗布已經是完全濕透了的。江光光有些不自在的揉了揉鼻子,很快就將藥箱拿了過來。她避開他那大片裸露的胸膛,將所有的精神都集中在那紗布之上,低低的說:“可能還會有點兒痛。”
他這全都被水打濕了,是得重新消毒的。
程容簡的唇角勾了勾,看了看她那有些紅的耳根,慢條斯理的說:“剪子還拿得穩麼?”
他的語氣是帶了幾分的調侃的,大抵是注意到了江光光的不自在。
江光光的耳根仍是紅的,動作微微的頓了頓,挺淡定的拿著剪子慢慢的將紗布給剪開來。
程容簡是有幾分的慵懶的,側頭看著她。幽暗的燈光下她那張巴掌大的臉很白,鼻子挺而秀氣。唇有些兒嫣紅嫣紅的,在燈光下帶著光澤的。
程容簡就有些心不在焉的。
江光光全神貫注的對付著傷口,將打濕的紗布丟了,拿了消毒水出來,用棉簽沾濕了,去擦有些猙獰的傷口。
棉簽才剛剛的碰上去,手腕就被程容簡給握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