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邊兒的雨滴滴答答的打在屋簷上,江光光生出了幾分恍惚之感來。她回頭往屋子裡看了看,走出了屋子,就那麼站在屋簷下看著不停掉落的雨滴。
阿凱過來得很快,苟三明顯的鬆了口氣兒,伸手扯了扯江光光的衣袖,說道:“以後沒事兒就彆過來了,有事直接打電話問我就行。現在這邊亂,自己注意點兒。”
他這麼關心人倒是挺難得的,江光光點了點頭,沉默了一下,說:“你自己也注意點兒實在有什麼事,就躲上一段時間吧,彆光想著錢。”
苟三就笑眯眯的應了下來。
車子很快就離開小院,在巷口一晃而過。黑暗裡誰也沒有注意到,巷口左邊的岔道裡邊兒停了一輛車。車窗隻開了兩指的縫隙,程謹言正坐在裡頭抽著煙。
看到車過,前邊兒的司機回頭看了他一眼,試探著問道:“老大,要跟上去嗎?”
程謹言掐滅了手中的煙蒂,嘶啞的聲音笑了一聲,緩緩的說:“不用,回去吧。”
那司機是一頭的霧水,程謹言讓等在這兒,他原本以為是要讓跟著的。誰知道等了半天,他卻又不讓跟。不知道他的葫蘆裡頭到底是在賣什麼藥。
那司機到底還是沒能忍住,回頭看向了程謹言,小心翼翼的問道:“老大,怎麼就不跟了?”
程謹言半邊臉沉浸在陰影裡,無端端的就生出了幾分的陰森來。他往後靠在了車椅上,陰惻惻的說:“跟上去乾什麼?現在還不到時候。”
那司機更是不懂他的意思,不由得疑惑的道:“那您之前和她說那些要是她告訴了”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程謹言給打斷,程謹言的嘴角勾出了一抹詭異的笑容來,說:“她不會。”微微的頓了頓,他鬆了鬆脖子上的領帶,臉上浮現出了一個陰氣森森的笑來,嘶啞著聲音說:“好事不能都讓他程二爺給占儘了,既然讓我吃了那麼大一個虧,總該也讓他添點兒堵。”
“老大您英明。”前邊兒的司機連連的開始拍馬屁。
程謹言陰惻惻的一笑,忽然漫不經心的問道:“我讓你查的查到了嗎?”
“查了。”那司機趕緊的回答:“那丫頭,來頭還真是不小。和姓周的那位是舊識,和霍家的關係也不淺。聽說是因為她媽媽嫁給霍重筠之後一怒之下來這兒的”他說到這兒搓起了手來,說:“您知道的,這事兒不好查,再往下查就查不到什麼了。”
程謹言沒有說話,閉上了眼睛。手指一下又一下的在車椅上敲了起來。過了許久之後,才重新睜開了眼睛,說:“霍家周家那樣的家庭,底下的傭人不少。總有那麼一兩個願意開口的。”
他的語氣雖然是淡淡的,但不知道在想什麼,臉上卻是陰惻惻的樣兒。
那司機是不明白他為什麼要查江光光的,但也不敢違背他的意思,恭恭敬敬的應了句是,說:“我馬上讓人從那邊下手。”
程謹言這下就不說話了,閉上眼睛靠在了座椅上。司機雖仍是滿肚子的疑惑,但見程謹言的臉色不好,到底還是什麼都沒敢再問,發動了車子。
程容簡說是去兩天,但卻遲遲的沒有回來。江光光打電話過去時也遲遲的沒有人接,他倒是回電話的,隻是連著幾天都是深更半夜才回了電話的。
他這樣兒顯然是忙的,江光光到底還是不太心安的,問阿凱,阿凱也隻是說那邊臨時出了點兒事情。
江光光又開始失眠,有時候閉上眼睛睡過去,就會陷入夢靨裡麵。每每醒過來,都是一身的冷汗。
這天早上她剛從夢中驚醒過來,手機就響了起來。她以為是程容簡打過來的,馬上就將手機拿了起來。
但電話卻並不是程容簡打來的,而是郭數打來的。外邊兒才是蒙蒙亮的,江光光的心裡就生出了幾分的不安出來,接起了電話來。
她剛喂了一聲,電話那端的郭數就沉沉的說道:“老羅不見了。”
江光光的腦子裡嗡的一聲,立即就揭開了身上的被子,問道:“怎麼回事?”
郭數低低的說道:“你先彆急,我已經讓找了。都是我太大意。他是自己走的,昨晚十二點都還有人見著他的,他都是很早起床的。今早沒見著人影,去看時他的休息室裡已經沒有人了。去找時才發現他的有些東西不見了,應該是帶走了。”
這是那麼久以來好不容易才有的一點兒線索,江光光哪裡能不急,她竭力的讓自己冷靜下來,問道:“沒有監控嗎?”
電話那端的郭數沉默了一下,說道:“有。但他在倉庫裡那麼多年了,哪裡能避開監控他是很清楚的。我已經讓人調了監控看了,並沒有發現他的身影。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從哪兒離開的。”
是了,他在那邊那麼多年了。對於周邊的環境肯定是先要搞清楚的。
江光光吸了口氣兒,慢慢的冷靜了下來,說道:“他既然走了,就說明他的心裡有鬼。和當年的事應該多少是有關係的。十二點都還見著人的,那就說明他還沒離開多久。大半夜的車也不好乘,他應該是沒走遠的。”
郭數就點點頭,說:“我已經讓人去車站機場了,隻要他出現,馬上就能找到。”他沉吟了一下,又說道:“就隻怕他不去那些地方。”
不得不說他是挺沉得住氣的,竟然那麼多天才有了動作。有些兒讓人猝不及防。他既然有這種城府,就應該知道不能再去車站。隻怕會隨便找個地方藏起來。
江光光沉默了下來,問道:“你現在在哪兒?”
“我還在酒店這邊,馬上就會過去看看。”郭數說到這兒苦笑了一聲,說道:“都是我,要是當時就將他抓起來問,也許就不會有那麼多事了。”
這事兒哪能怪他,誰都沒有想到他會突然逃走。再說了,他也是安排了人盯著他的。
江光光就說了句不怪你,頓了一下,又說道:“我現在去你那邊,我和你一起過去。”
她是得親自去看看的,不然心裡是不安的。
“彆彆,你就彆去了。這時候還早,你出來不方便。我已經在停車場了,我過去看了之後找和你細說。”
是了,自從那天遇見了程謹言之後,她現在是很少出門的。現在出門,跟著她的可不止是莫桑一個人。
程容簡那邊臨時出了事兒,她在這邊,無論如何都是不能再給他添亂了的。她就算是跟著郭數過去,也是幫不了什麼忙的。
江光光沉默了一下,就點頭應了一句好。郭數已經發動了車子,沒再多說什麼就掛斷了電話。
江光光同樣也是沒有想到那人竟然會那麼快就離開的,這下再也睡不著,就在臥室裡來回的走動著。
她的腦子裡是亂得有些厲害的,那麼走了許久,才重重的靠在床頭。屋子裡靜極了,她握緊了手指,緊緊的閉上眼睛。
時間過得緩慢極了,外邊兒的天色漸漸的亮了起來。江光光已經平靜了下來,洗漱好了之後下了樓。
才剛到樓梯口,就見阿凱和人低低的說著什麼。他倒是挺警覺的,聽到腳步聲立即就抬起了頭,見著是江光光,他擠出了笑容來,說道:“江小姐起床了,二爺一會兒就到。”
說是程容簡回來,但他的臉上完全是沒有高興的。江光光的心裡立即就湧上了不安來,腿下一軟差點兒跌在地上,她伸手扶住了樓梯,白著一張臉問道:“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阿凱低下頭沒有說話,過了會兒,才低低的說道:“二爺那邊出了點兒事北哥沒了。”
江光光的腦子裡就嗡的一聲,一時像是沒有反應過來似的,嘴唇翕動著,費力的問道:“你說什麼?”
阿凱卻沒再回答,說了一句二爺一會兒就回來,就帶著人出去了。
江光光的腦子裡有那麼些空洞洞的,過了許久,才麻木的扶著扶手一步步的下了樓。腿軟得厲害,剛到樓下她就跌坐在了樓梯上。
她的腦海裡浮現出了阿北那張慣常冷漠的臉來,渾身像是墮入冰窖裡一般。身體忍不住的微微顫抖著。
此時此刻,她的腦子裡異常的清醒。她知道,這隻是一個開始而已。她的腦子裡浮現出郭數說的話來,手指微微的顫抖著,甚至握不攏。
阿凱說程容簡一會兒就會回來,但程容簡卻一直都沒有回來。回來的時候已是晚上,穿著黑色的西裝,一身的風塵與疲憊。
看見江光光,他頓了頓腳步,過了會兒,才說道:“我想靜靜。”他的一雙眼睛裡是帶著血絲的,整個人憔悴得厲害。
江光光沉默了一下,輕輕的說:“你先去洗漱,熬了湯,待會兒我讓阿姨送上去。”
程容簡點了點頭,想說什麼的,終究卻什麼都沒有說,帶著滿身的疲憊上了樓。
阿北的消息應該是所有人都知道了,院子裡裡外外都沉浸出一種從未有過的死寂。進進出出的人都刻意的放輕了腳步,像是怕驚擾了什麼似的。
程容簡這一上樓就沒有再下來,阿姨送了湯上去,但沒多大會兒就原封不動的端了下來,說:“二爺沒有開門。”她頓了頓,低低的又說道:“阿北跟了二爺很多年了。”
語氣裡是帶著悲傷的,生命是那麼的脆弱,走時明明都還是好好的,這下卻是說沒了就沒了。
江光光的心裡壓抑得厲害,往樓上看了看,走了上去。到了臥室門口,她原本是要伸手去敲臥室的門的,卻還是沒有去敲,就靠在邊兒上的牆壁上那麼站著。
走廊裡安靜極了,幽暗的燈光將江光光的影子拉得長長的。時間緩慢的流淌著。不知道過了多久,程容簡臥室的房門才打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