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裡更是不滿,不過倒也沒有表現出來。隻是偶爾說一兩句陰陽怪氣的話。
她是長輩,說的話江光光隻得受了。怕鐘馨為難,她都是左耳進右耳出的。但在快吃飯的時候,老太太就發難了。說是喜歡吃翠竹居的烤鴨,讓江光光去給她買回來。
鐘馨頓時就愣了,試探著說道:“媽,讓阿姨去給您買吧?”
霍老太太大手一揮,說:“你這邊就隻有兩個阿姨,走了飯不吃了,孩子也不帶了?”
鐘馨知道她是故意的為難,又微笑著說道:“那就讓李叔去吧。”李叔是鐘馨的司機的。
老太太就淡淡的說:“我進門時你李叔就說他老婆不舒服,我給他放假了。”
這就是早有準備了。鐘馨一噎,剛要說話,江光光就拿了厚外套出來,微笑著說道:“我這就去。”
外邊是下著大雪的,鐘馨就要攔她。江光光哪裡會讓她和霍老太太起爭執,輕聲的說道:“我也好久沒有出去轉轉了,正好出去透透氣。”
鐘馨一臉的黯然,還想說什麼,江光光已笑眯眯的和霍老太太打招呼,說她出去了。
霍老太太就叫來了阿姨,拿了錢遞給江光光,居高臨下的說:“拿著這些,你媽媽心疼你,打車去打車回來。鴨子要熱的才好吃。”
江光光就笑眯眯的說了句不用。穿上鐘馨給她準備的暖融融的靴子走了。
這邊是要比沿河冷許多的,出了門,刺骨的風就刮在了臉上。江光光趕緊的將脖子上的圍巾拉高些,將臉遮住。
大抵是在家裡呆的時間太多,江光光看著陰沉沉的天空,生出了幾分的恍惚之感來。
霍重筠重新買的彆墅和霍家老宅不一樣,四周地段繁華,出去攔車也嗯方便。
雪下得很大,風呼啦啦的掛著。偌大的彆墅區裡看不到一個人。江光光倒是沒用幾分鐘就走出了彆墅區,站到了路邊開始攔車。
翠竹居離這邊並不是很遠遠的,一去一來要差不多四十分鐘。江光光離開那麼多年,對這邊已陌生。出租車司機卻是熟悉的,上了車就說起那邊的烤鴨來,自然是讚美有加。
江光光微笑著聽著,時不時的附和那麼幾句。並說自己買了鴨子就回來,讓司機等自己。沒有人有生意不做的,司機爽快的答應了。又絮絮叨叨的說起了這場暴風雪來。
江光光時不時的側頭看著窗外,忽然就想起了沿河來。沿河的冬天是陰冷的,但卻沒有那麼大的風。和這邊的乾燥不一樣,那邊是潮濕的冷。想到這兒她就稍稍的怔了一下,大抵是最近過得太充實,最近她幾乎都是很少想那個地方的。
胸口在突然之間就有些空蕩蕩的,她閉了閉眼睛,將所有的一切摒棄出腦子。
下著暴風雪,又不是高峰期,一路倒是都沒有堵車。到了翠竹居,江光光才發現這兒的生意很好,那麼冷的天氣竟然是排著隊的。好在店裡很暖和,倒也不受罪。
排隊是無聊的,店裡的側麵掛了一個大電視,正在放著新聞。江光光百無聊賴,就側頭去認真的看著新聞。
新聞的最開始說的本地的天氣民生等事情,說到一半,電視上的畫麵就變了。女主麵無表情的繼續播報:最近警方打掉的最大的賭場已肅清完畢,首腦人物已紛紛落網
電視上邊兒的畫麵是江光光熟悉的,正是燈紅酒綠的沿河。不過已和她走前不一樣,冷冷清清的,許多的人一排排的抱著頭蹲著。周圍的是背著木倉,整整齊齊的武裝人員。
另幾張圖片上是一片斷壁殘垣,說的是犯罪分子為了反抗。引了火,目前傷亡還不明那地方,是江光光最熟悉的,正是程容簡的彆墅。
江光光的腦子裡嗡嗡作響著,身體像是僵了一般,怎麼也邁不動一步。手機嗚嗚的震動著,她也像是沒有發覺一般。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才反應了過來。臉上是冰冰涼的一片,她幾乎是控製不住的往外奔去。
那司機還是在等著她的,見她兩手空空的,就詫異的問道:“小姑娘,你這”
他的話還未說完就被江光光給打斷,她喃喃的說道:“去機場,去機場。”
她的耳朵裡嗡嗡的作響,除了重複這幾個字,什麼也聽不見。她的臉上的眼淚不停的掉著,那司機嚇了一大跳,也猜測到了肯定是出事兒了,連連的說:“你彆哭你彆哭,我現在就去機場,抄近路送你過去。”
江光光的眼淚越掉越凶,像是失控了一般。手機響了一遍又一遍,她也沒有去看。
那司機是同情她的,車子一路的飛奔著。江光光止住淚水的時候已差不多快到機場了,拿出手機,才發現手機上已有十幾個未接來電,都是霍重筠打來的。
她閉了閉眼,將電話撥了回去。霍重筠倒是很快就接了起來,開口便問道:“阿叡,你在哪兒?怎不接電話。我已經讓司機去翠竹居接你了”
他的話還未說完,就被江光光給打斷,她輕輕的說道:“霍叔叔,麻煩你代我向老太太賠罪。我沒有買到烤鴨,我現在去機場的路上。”微微的頓了頓,她接著說道:“我要去一趟沿河。”
她的語氣是很平靜的,隻是聲音是嘶啞的。
電話那端的霍重筠一愣,隨即急急的說道:“阿叡,你要過去叔叔不反對。但怎麼的也得先準備準備”
他邊說著話邊吩咐著司機備車,江光光的腦子裡是空蕩蕩的一片。低低的說道:“霍叔叔,您彆著急,我隻是去看看,看看我就回來。您給我媽媽打個電話,告訴她我去羅姨家了,彆讓她擔心。”
她越是平靜,霍重筠那邊就越是不安。便快步往樓下走邊說道:“阿叡,你先彆衝動。你就算要過去,也等我過來再說好嗎?我尊重你的意願,現在那邊還未清理完畢,我得安排人陪著你過去。”
他的聲音是著急的,江光光卻什麼也聽不見,腦子裡隻有去沿河這個念頭,不待他說完話就掛斷了電話。
郭數大概是在附近,江光光到機場的時候他早就在等著了,不停的打著電話。看見江光光,就快步的走到了她的麵前,鬆了口氣似的說道:“霍叔叔都快急死了。”
看到郭數,江光光這才慢慢的清醒了過來,木然的站了片刻。低低的問道:“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她的聲音是輕輕的,說到這兒,就突然想起霍重筠以孩子為借口,拆掉電視的事兒來。她還真是夠遲鈍的,竟然一點兒也未察覺到什麼。
郭數還沒有說話,她就又喃喃的說道:“我就過去看看,隻過去看看。”
無論如何,她都是要看看才安心的。
郭數沉默了下來,過了會兒,才低低的說道:“你什麼都沒帶。要過去也等霍叔叔過來。那邊就算是你過去了”
說到這兒他就沒有說下去了,頓了下來。
江光光忽然就想起了新聞上報道的所說的清理完畢的事,她下意識的退後了一步,一陣眩暈傳來,她差點兒跌坐在地上。
郭數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剛要說什麼,江光光就抬起了一雙空洞的眸子看向了他,費力的問道:“他他怎麼樣了?”
她的語氣裡是帶了幾分的期待的,郭數卻沒有回答,沉默了下來。江光光的眼中淚水滾動著。郭數將頭彆到了一邊。過了會兒,才說道:“你彆太擔心吉人自有天象,他應該沒事的。”
江光光的腿上一陣虛軟,差點兒沒能站住。郭數這話說得委婉,但是卻再明白不過。
他的意思,是說程容簡沒有被抓住。江光光就想起了那場大火來,沒有被抓住,那就代表
她的耳朵裡嗡嗡的作響著,就那麼空洞的看著郭數。過了會兒,又喃喃的重複道:“我得去看看。我要去看看。”
巨大的疼痛將她包裹著,她幾欲窒息過去,眼淚大滴大滴的就落了下來。
她一向都是聰明的,郭數自然是知道自己的話她聽懂了的。見她這樣子,艱難的安慰道:“彆墅裡出現了屍體,但燒焦得太厲害無法辨認。也許,也許他沒事”
這說法他自己都是不相信的,因為,警方的線人,是親眼看到程容簡在彆墅裡的。
那麼大的火。能逃出來的希望有多渺茫,他是清楚得很的。何況當時彆墅是被包圍了的,程容簡如果逃得出來,不可能沒人看見。
他原本是安慰的一句話,江光光就像是看到了希望是的,呆滯的眸子裡稍稍的有了些神采,掙開郭數的手就喃喃的說道:“我去買機票,我去買機票。”
她現在是混亂得厲害的,才剛轉過身,頭上就一陣眩暈傳來。眼前變得一片漆黑。
江光光醒來的時候是在醫院,剛睜開眼,就聽身邊有人問到:“醒了?”
江光光側頭看過去,一旁站著的是一位穿著白大褂的醫生,臉上沒有什麼表情。
她往四周環視了一下,喃喃的問道:“我怎麼在這兒?”
病房裡的消毒水味兒是很重的,大抵是因為才醒來的緣故,燈光有些刺眼,也不見郭數的身影。
她的眼裡是茫然的,那醫生就掃了她一眼。麵無表情的說道:“你的身體不好,暈倒了。家屬出去接電話了,一會兒就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