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的有那麼些失神,回過神來正好見江光光換棉簽,他就啞著聲音說道:“給我吧,我自己來。”
江光光就嗯了一聲。
程容簡很快便伸出手去摁棉簽,他的手指碰到了江光光的手,是冰涼得厲害的。江光光的身體微微的僵了僵,隨即收回了手,將藥水瓶針管收好放到了一旁的垃圾簍裡,然後說道:“我去放水。”
她說著也不等程容簡回答,去浴室裡放水去了。
程容簡出去的時候她還浴室裡,見著他她就說道:“坐下吧,洗頭。”
她這意思是她幫忙,程容簡這下就怔了怔,說道:“我自己行的。”
江光光就低低的說道:“手不能碰水。”
程容簡就沒說話了,走過去坐了下來。大抵是因為長期給小家夥洗的緣故,她的動作是很熟練的,而且也是輕柔的。
洗完了頭發,她拿了吹風給程容簡吹了,然後才讓他去洗澡。
洗澡的時候她要幫忙,程容簡卻說不用,說是他自己隨便擦擦就行了。洗澡確實是挺尷尬的,江光光這下沒吭聲,又讓他注意傷口不要沾著水了,這才替他關上浴室的門。
程容簡從浴室出去的時候客廳和廚房裡都沒有人,他微微的怔了怔,出去時才發現江光光蹲在地上用不知道從哪兒找出來的小爐子生火。
他是不知道她要乾什麼的,走了過去,問道:“這用來乾什麼?”
江光光看也沒看他,悶悶的說:“你不是要吃紅薯嗎?”
是了,上次在地窖裡時,她也是用這小爐子烤的。程容簡就唔了一聲,然後在一旁蹲了下來,問道:“有沒有什麼要我幫忙的?”
江光光就說了沒有,然後又說道:“湯已經煲好了,我盛了放餐桌上冷著的,你去吃吧。”
程容簡原本是想說自己不餓的,但最終還是沒有說。應了一句好,蹲了會兒,往屋子裡去了。
等他出來的時候江光光已經生好了火,見著他,她就說道:“等燒旺了就能烤了。”
她說著將煤球加在了小爐子裡。
她的臉上是沾了一點兒灰的,程容簡不自覺的伸出手來,替她抹去。
手碰到她的臉頰時他才想起來現在不是以前,動作微微的僵了僵,到底還是將那灰塵抹了,才收回了手。然後低低的說道:“臉上有點兒臟。”
江光光倒像是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嗯了一聲,繼續往爐子裡邊兒加煤球。
程容簡就在一旁那麼靜靜的看著她,忽然就想起了在地窖裡時的情景來。現在回想起那些,隻是平白的增添了許多的酸澀。
他有些失神,連江光光問他要不要坐他也過了好會兒才反應過來,點頭應了句好。
江光光很快便從屋子裡搬了椅子出來,她自己則是坐在小凳子上,邊看著火邊問道:“醫生晚會兒要過來換藥嗎?”
程容簡是沒想到她會問這的,過了會兒才回答道:“早上已經換過了,不會來了。”
江光光就嗯了一聲,手機響了起來,她原本以為是郭數的,但將手機拿出來才知道是鐘馨打來的,她就接了起來。
電話那邊的並不是鐘馨,而是小家夥。她的神色柔和了下來,問了小家夥乖不乖,聽不聽話等話,就將手機給了程容簡。
程容簡這下倒是愣了愣,隨即接了過來。江光光也沒管兩人說些什麼,起身去裡麵拿紅薯去了。
拿紅薯的時候她才發現廚房裡的垃圾滿了,她就將垃圾拿了出來,然後換上新的垃圾袋。
收完了廚房的,她又去收了客廳的,以及程容簡的臥室的。收臥室的垃圾時她才發現裡邊兒有兩根棉簽,一根是沾了點點兒血跡的,而另一根是被血浸濕了的。應該是後來程容簡自己摁的那根。
她就愣了愣,站了會兒才將垃圾收了起來。她出去的時候程容簡依舊在和小家夥說著電話,側臉在陰沉沉的天空下一片柔和。
江光光沒吭聲兒,隻是拎著垃圾出去放在了巷子儘頭堆垃圾的地方。
再回去時程容簡已經掛了電話了,將手機遞給她,說道:“鬨鬨說晚上再給你打電話。”
江光光就嗯了一聲,將手機收了起來,然後說道:“拔針那會兒流了很多血嗎?”
程容簡就笑笑,說:“沒事,那時候手不小心在床頭磕了一下,才流了血。”
難怪麵前都染紅了。他的臉上是和平常一樣的,也沒有驚慌什麼的,江光光就點了點頭。
兩人都是有那麼些無話說的,於是院子裡又靜了下來。江光光從廚房裡拿了紅薯出來,然後放在燒旺起來的火上慢慢烤了起來。
程容簡就在一旁看著,忽然的有那麼些恍惚。仿佛,時間是從未流逝過的一般,就在很久前。他們之間,也從未有過,任何的裂痕。
就那麼靜默了不知道多久,江光光突然開口問道:“苟三現在還是跟著你的嗎?”
苟三,也算得上是她在沿河的朋友了。雖然視財如命,但也是幫了她很多很多的。
程容簡並沒有瞞著他,點了點頭,說:“在阿凱手底下做事。”微微的頓了頓,他接著說道:“是出事後半年阿凱才遇到他的。”
他為人圓滑,在沿河混得也還算是可以。但沿河那邊被鏟平了之後,他的營生自然也是乾不下去了的。阿凱遇到他的時候他在天橋上給人擺攤算命,落魄得很。
後來才知道他家裡老父老母的身體不好,他賺的錢都是寄回了家裡的。沒了沿河的營生,他出來是乾了許多事的,但都沒有掙到錢,於是便乾起了算命的勾當來。
江光光就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了。當時,也算是她將苟三帶到他跟前的,她為此還是愧疚過的。現在苟三又跟著他,也算是緣分了。
她難得的提起了以前,程容簡沉默了一下,問道:“你走之後,沒有和可樂他們聯係過嗎?”
江光光倒是不驚訝他會問起來,嗯了一聲。
程容簡又沉默了一下,說道:“那邊亂了之後,他們到處找過你大半年。”
江光光翻著紅薯的動作頓了頓,沒有說話。她是知道他們會找她的。但卻沒想到會找那麼久的。心裡莫名的就有那麼些澀澀的。
她那時候離開,隻想一個人平平靜靜的生活。是從未想過要向他們報平安的。也不願意去想起從前的事兒來。
兩人之間再次的靜默了下來。火上的烤紅薯慢慢的散發出甜香味兒來。程容簡提得挺是時候的,要是再早些紅薯沒成熟,菜市場裡買不到,她是沒法烤的。
程容簡就那麼靜靜的看著她烤著紅薯,過了很久,剛想開口叫阿叡,江光光就將其中比較小的紅薯拿了起來,說道:“好了。”
程容簡就沒再叫了,是了句是嗎。江光光嗯了一聲。邊吹著邊剝起了紅薯來。
等著全剝好了,她才遞給了程容簡,又起身替他倒了一杯水放在一旁。
程容簡也沒客氣,接過慢慢的吃了起來。這紅薯是很甜的,吃了一口他就放在了一旁,單手分下了一塊遞到了江光光的嘴邊,說:“嘗嘗,挺好吃的。”
江光光微微的僵了僵,但還是張嘴吃了他遞的紅薯,然後點了點頭,附和說:“嗯,挺甜的。”
兩人正吃著紅薯阿北就回來了,和他一起來的還有郭數。郭數的手裡是拎著好些東西的,都是些補品。
江光光和程容簡一人一個椅子小凳坐在小小的火爐前看著是挺溫馨的,他微微的怔了怔,隨即笑著說道:“很久沒有吃過這個了。”
程容簡就笑笑,說:“過來一起吃吧。阿叡去買的。”
他的語氣是挺溫柔的,郭數就應了一聲好。將手裡的東西遞給了阿北,然後走了過去。
江光光將她坐的小凳子給了她,然後又去屋簷下拿了凳子過來。烤好的紅薯還有兩個,郭數和阿北正好一人一個。
她又重新撿了紅薯烤上,將翻紅薯的夾子給了郭數讓他翻,原本是打算做飯的,郭數突然笑著說道:“吃餃子吧,好久沒有吃過你包的餃子了,挺想吃的。”
今早上的餃子雖然好吃,但餡兒太少,一點兒也不如她包的。
江光光哪裡會想到他要吃餃子,不由得怔了一下,說道:“那就要等一會兒。”
包餃子還得和麵呢。
郭數這下就看了看程容簡。程容簡就說了句也不餓,江光光這才點點頭,進去和麵去了。
等著她走了,郭數才看了看程容簡的那手腕,問道:“感覺好點兒了嗎?我那邊認識有醫生”
他臉上的笑容已經收了起來,挺認真嚴肅的。
程容簡就笑笑,不知道是不是阿北和他說了什麼,看了阿北一眼,說道:“沒事,過幾天就好了。”
郭數這下就沒說話了,過了會兒,才說道:“如果要醫生告訴我”微微的頓了頓,他繼續說道:“總之都是因為我。”
他的聲音裡微微的是有些無奈的。
程容簡就笑了笑,說道:“客氣了,這些年,謝謝你一直照顧著阿叡和鬨鬨。”
郭數原本是想說是應該的,這下忽然就有些說不出口了,於是就笑笑,沒有做任何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