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四十三章:強撐(2 / 2)

她整個人是呆呆的,就蜷縮著靠在椅子上。

無論有過什麼樣的隔閡,那些小時候的存在於彼此生命中的時日,都是無法抹去的。

在沒有那些隔閡之前,周來於她來說,是兄長,也是親密無間的玩伴。這些,同樣是無法改變的。

她不敢去想象,也無法去麵對,他冷冰冰的躺著,再也無法醒來的事實。

程容簡將手中的粥放在了一旁,伸手扳過了她的肩膀,說道:“阿叡,你看著我。”

江光光沒有動,隔了許久,才抬頭看向了他。

程容簡伸手抹去了她眼角的淚痕,低低的歎了口氣,才說道:“阿叡,我知道你很難過。但你必須得打起精神來。周叔叔突然暈倒。現在還在觀測裡。還有羅姨那邊她現在還不知道。這些,都需要你去處理。所以,你不能倒下。”

他的語氣是認真的,一雙眼眸就那麼直直的看著江光光。

江光光那雙清亮的眼眸裡迅速的起了一層薄霧,她將彆到一邊,用力的眨了眨眼睛,到底還是將那碗粥端了起來。

她難過,可無論是周叔叔還是羅姨,都比她更難過千萬倍。這事兒是瞞不過的。她甚至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和羅姨說這事。

她的身體原本就不好,白發人送黑發人,她怎麼抗得住?

每一口粥江光光吞咽得都是那麼的困難,但她能吃東西,郭數和程容簡無疑都是鬆了口氣兒的。

一碗粥吃完,江光光才低低的問道:“周叔叔在哪兒?”

郭數就說是樓上,微微的頓了頓,接著說道:“我已經去看過了。去的時候他還昏睡著的,這會兒也不知道醒了沒有。”

無論醒還是沒醒,都是得去看的。周來的遺體,不可能一直放在醫院裡。要帶回去還是在這邊,這都總是得有人做主的。

江光光就點點頭,啞著聲音說了句我上去看看。

郭數這下就應了句好。

程容簡就側頭看了看江光光,低低的說道:“你們上去吧,我就不去了。周叔叔也許會連夜趕回去,我先去安排一下。”

他來時是見過了周淵的秘書的。周淵現在躺著,許多事兒都需要他。他已經忙得焦頭爛額了。他留下興許能幫點兒忙。

是了,怎麼都得讓羅宜再見他最後一麵的。江光光的眼淚又要湧出來,最終還是硬生生的憋了回去,點頭啞著聲音應了一句好。

程容簡又示意郭數照顧好她,這才讓他們上樓去。直到兩人的身影消失在電梯裡,他這才收回了視線。拿出手機來打電話。

打完電話,他收起了手機,腳步頓了頓。重新進太平間。在周來的遺體旁停了下來。

周來走得是平靜的,臉上並沒有痛苦。程容簡靜靜的看了片刻,伸手替他理了理微皺的衣領。

在一潭汙水中,他其實算得上是個好警察。並沒有一心一意的想升職,也並未因為強權而放棄自己的堅持。

他和江光光的婚禮他沒有出現,他同樣未想到,最後一次見麵,會是這樣的場景。

他在來時就已聽說了,他受的傷很嚴重。就連周淵趕過來。也未見到最後一麵。

他是在追劫匪時受的傷,受了傷之後劫匪要綁架人質,他又撲身上去救人質。明明已經受了傷,明明現場並非隻有他一個警察,也不知道他是在犯什麼傻。

那劫匪早已是窮途末路,他撲上去時他手中的刀插中了他的胸口。饒是這樣,他仍是死死的將人給抱著。直到有同事上前將人給壓住,他這才鬆了手。

程容簡就那麼靜靜的站著,隔了許久。他又伸手理了理周來另一邊的衣領,這才離開。

江光光和周來上樓的時候周淵已經醒了,短短的一個下午的時間,他蒼老得像是垂暮的老人一般。兩鬢之間忽然就白了一片。

他靜靜的閉著眼睛,隔了許久,才困難的說道:“送他回去,讓你羅姨見他最後一麵。”

他說著又吩咐身邊的秘書,讓秘書準備好,連夜趕回去。他現在的身體。是得好好的修養的。但在此刻那秘書哪裡敢去勸,立即就去安排去了。

今天已經折騰了一整天,那秘書是沒想到他會讓連夜趕回去的。原本事情就多,現在更是焦頭爛額。好在他沒想到的程容簡都已想到,多數事兒都是程容簡安排的。

一行人啟程時已是晚上十點多,漫天的大雪紛紛揚揚。氣溫一下子降到了零下幾度。江光光的身上搭著毯子,靜靜的靠在程容簡的懷裡。

程容簡是讓她睡會兒的,但她的腦子裡卻是一片清明,壓根就睡不著。就算是閉上眼,腦海裡浮現的,也是周來那張失血過多慘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臉。

前邊阿凱開著車,車裡寂靜得沒有一點兒聲音。

隔了許久,程容簡低頭見她沒睡,指腹輕輕的摸了摸她的臉頰,說道:“眯會兒,雪下得大,應該要快天亮才能到。”

這邊的雪下得大,高速那邊是封路了的。他們是從國道趕回去的,前邊兒是找了車開路的。

江光光就搖搖頭,說了句我不困,索性坐了起來。

她身上搭著的毯子滑下來,程容簡又拉起來,嚴嚴實實的將她裹上。然後低低的說道:“彆胡思亂想,他走得很平靜,並不痛苦。明天的許多事兒都需要你幫忙,你得休息好。還有羅姨那邊,她身邊原本就不好,你要陪著。”

他的語氣是溫和的,江光光的心裡酸澀難擋,低低的說了句謝謝。

程容簡的指腹輕輕的摩挲著她的臉頰,低低的歎了口氣,說道:“阿叡,和我不用客氣。”

江光光就嗯了一聲,將頭靠在他的肩上。

程容簡將她往懷裡摟了摟,低聲的說道:“睡吧,有我在。”他說著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和她緊緊的十指相扣著。

江光光的眼睛澀澀的,嗯了一聲,終究還是閉上了眼睛。

程容簡的身上有讓人心安的力量,她在車子偶爾的顛簸之中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大雪的天氣車子是駛得慢的,明明是深夜,外邊兒卻是一片明亮。這樣的天氣眼睛是最容易疲勞的,阿凱半點兒也不敢掉以輕心,眼睛一瞬不眨的盯著前方的道路。

程容簡已經許久沒有抽煙,在這深夜裡煙癮突然又犯了起來。阿凱見他一直睜著眼睛的。就低低的說道:“二爺您也休息一會兒吧,現在還早,到了我叫您。”

他在知道消息後就急匆匆的趕過來的,這邊的事兒多數都是他在安排。明天還會有很多事情,這樣子熬著就算是鐵打的身體也受不了。

程容簡這下就說了句我不困,前邊兒已經有車輛停了下來,他就看了看時間,對阿凱說道:“停車下去去抽支煙。”

他們熬夜往往都是靠著抽煙提神的,阿凱一直沒抽不用想他也知道是因為江光光在車裡。

阿凱是有些不自在的。不過他確實是需要抽煙解乏的,應了句是,也將車靠邊停下,下車抽煙去了。

煙抽了半支,他又拉開了車門,看向了後邊兒閉著眼睛的程容簡,問道:“您要不要也來一支?”

彆人不知道,但他和阿北阿南是知道的。從阿東阿西走後,二爺對這種事兒一向都是敏感的。何況周來這人雖然討厭。但也是讓人佩服的。江小姐的心裡不好受,他的心裡必定也是不會好受的。

程容簡這下句聲音沉沉的說了句不用,有冷風吹進來,他替江光光攏了攏身上的毯子,讓阿凱關上門。

阿凱這下很快將門給關上,直到抽完了煙,身上的煙味散了,這才重新上了車。

一路再也沒有人說話,江光光是在天還未亮時醒過來的。她做了夢。額頭上還布著密密的細汗。

車子是停著的,她睜開眼睛,程容簡不知道從哪兒弄了些溫水,就將保溫瓶遞給她,說道:“喝點兒水。大家現在在休息,一會兒就能進城了。”

這話的意思就是馬上就到了,江光光就點了點頭。鄰市是大雪紛飛在,這邊卻是陰雨綿綿的,走的國道,車輪上一片泥濘。

她慢慢的喝了熱水,阿凱就拎著早餐過來了。說是前麵的早餐店裡買的,這時候還早,隻有包子和饅頭。

趕了一夜的路,晚上開車是費精力的,眾人也早都餓了。

江光光是沒有胃口的,拿了包子在手裡好會兒也沒有動。過了那麼久,她才看向了程容簡,低低的問道:“羅姨她知道了嗎?”

程容簡這下就沉默了下來,過了會兒,才點了點頭,說道:“應該已經通知了。”

這事兒是瞞不下去的,人都馬上就到了,肯定是已經通知了的。他說到這兒頓了頓,又低低的說道:“不用太過擔心,霍叔叔他們這時候應該也在。”

這話是有些無力的,這時候,無論是誰在,也無法去分擔羅宜的失子之痛。

江光光沒有說話,就那麼怔怔的坐著。手中拿著的包子再也咬不下去一口。她的腦海裡,在忽然之間浮現出以前許多許多的畫麵來。

她無法去想象,周來不在,對羅姨的打擊有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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