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他們丟了主將,如今孤身深入敵境,這是要罪責全軍的,哪怕天子寬宥,他們這些帶兵之人肯定是要倒大黴,那麼,就放手一搏吧!
這新的一戰,打得十分容易,因為語言不通,木蘭也不知道為什麼打得這麼容易,大概是因為這個部落人比較少吧。
事實上現在的漢軍遇到的匈奴人,大多是有組織的騎兵,大漢從守勢轉攻還沒有幾年,如今深入敵境,打的都是毫無準備的敵人,本身就是比較容易的。
五千漢軍正麵衝殺進去,後頭的萬人騎兵還沒全部攆上,匈奴部落已經被衝得稀爛,連有點規模的騎兵都沒組織起來,就束手成擒。趙破奴揪起一個打扮豔麗的匈奴貴族少女,呱啦呱啦了一陣子,少女哭著呱啦呱啦幾句,趙破奴毛發旺盛的臉上,有了不明顯的遲疑之色。
木蘭還是第一次知道趙破奴會說匈奴話,她頗為好奇地看著他,不知道他問了啥。
趙破奴猶豫著說道:“這女子說,她爺爺和父親收到拉達部落的求援,帶了很多戰士離開了,前天晚上走的。”
木蘭沉默片刻,試探著道:“是我們剿滅的那個部落?”
趙破奴點了點頭。
木蘭震驚了,兩三天的路程,這才多大點地方啊,漢軍這麼多人,怎麼就能正巧錯開的?
當晚,匈奴人索敵未果,無奈返程,被早已埋伏在內的漢軍一網打儘,牽俘虜的繩子甚至都沒帶夠,隻能結草編繩,趙破奴帶著一些人持刀巡邏,讓俘虜自己編繩,不少俘虜哭著在搓繩。
除了必要的警戒人手,今夜漢軍都在歡慶,連破兩個匈奴部落,殺敵近四千,經曆兩場戰役,清點人數時才發現漢軍如今總計一萬七千三百三十二人,比起前些天丟掉李息時,折損差不多四百人,這已經是極小的數字了。
遍地篝火之中,士卒們時而高歌,時而哄笑,三三兩兩圍在一起烤羊,和木蘭當初的想法一樣,除了一些常年守關的募兵,大家都不願意宰牛,牛是農家寶,帶回去能賣高價,羊就隨便吃了。
周武手裡舉著一隻蒸熟的羊腿揮舞,平日不大說話的人這會兒一隻腳踏在桌上,一隻手提著個酒壺,裡麵是匈奴貴族才能享受的美酒,他毫不愛惜地咕嘟咕嘟喝了半壺,大聲地用蜀地方言嚷嚷著什麼。
眾所周知,蜀人善罵,周武先用李息全家開了個頭,李息這狗東西,大半年轉悠下來,光給他們追著大軍吃灰了,就是後來吃點牛羊都是跟著衛將軍混來的!衛將軍覺得咱們可憐,叫人送來的!
彆人吃羊,你喝湯!彆人吃軍功,你吃棺材板板!
這話引起軍中許多蜀人的共鳴,之所以隻是蜀人,是因為蜀音罵人語速極快,其他地方的人聽不大懂。
周武先起了個頭,又悲傷地歎了一句這幾日不幸戰死的同袍兄弟,隨後便開始罵匈奴人,罵著罵著,臉色忽然溫柔起來,他拉住木蘭的衣袖,開始“花鍋鍋”“花鍋鍋”地叫。
木蘭這句聽明白了,周武,現年二十六,最大的兒子都十二歲了,征發兵入伍三次擔任千夫長,一把大刀從匈奴前鋒砍到後營廚子的猛人,醉後拉著她的袖子叫她“花哥哥”。
木蘭屬實是有些害怕了,她總覺得自己什麼都沒做,怎麼軍中的人看她的眼神越來越亮,亮得要命呢?
她憂愁得連烤羊都吃不下了,手裡端著一碗來不及放下的羊湯,頂著無數雙熱切的眼睛,僵硬地被醉醺醺的周武拉著到處跑,最後周武在軍隊一直攜帶的李字軍旗前站定,抬手一指,高聲喝道:“我說這個字,以後念花!”
花息在軍帳裡打了個噴嚏,引來不少衛青手下將領的怒目而視。
大軍都要餓死荒原啦!餓死啦!你這鼠輩,還有臉打噴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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