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黑的天霄劍碎片突然泛起微光,如同夜空裡墜落的星子重新被點燃。那些裂紋中流淌著液態的星光,仿佛劍身封印著銀河的傷口。
雲天策踉蹌著跪在劍骸前,青石板上的裂痕像蛛網般向四周蔓延,每道縫隙裡都滲出淡金色的霧氣,在空中凝結成殘缺的劍訣。
他顫抖的指尖剛觸到滾燙的劍紋,整條右臂便如同被星火燎過,銀藍紋路沿著經絡暴漲,在皮膚下勾勒出完整的北鬥星圖。
那些星紋竟在皮下流動,如同活過來的星軌,將三百年前楚風傳授的破軍劍意直接刻入骨髓。
\"楚掌門...\"他喉間湧上腥甜,這才發現劍塚崩塌的煙塵裡混著細碎金芒。每粒金塵都是楚風破碎的神魂殘片,在月光下折射出記憶棱鏡——東海孤島上少年楚風跪在暴雨中,懷中阿沅的身體正在化作星沙;
九幽深淵裡擺渡人遞來的往生燈,燈芯躍動的火焰暗藏天魔氣息。
那些被楚風鮮血浸染的碎石正在懸浮,彼此碰撞時發出編鐘般的清響。這音律竟與星宮晨鐘共鳴,整座天山殘留的護山大陣突然啟動,七十二座劍碑同時投射光柱,在雲端交織成巨大的星算羅盤。
往生澗底傳來沉悶轟鳴,乾涸三百年的河床突然皸裂。
深不見底的裂縫中,暗金色流光如同蘇醒的蛟龍翻湧而上——那竟是楚風當年兵解時散落的劍意,此刻裹挾著地脈龍氣重新覺醒。
那些被楚風精血蝕刻的弑神陣紋,此刻正貪婪吮吸著殘存的血月光華,本該死寂的陣圖逆向流轉,每道紋路都迸發出刺目青光,將夜空照得如同白晝。
\"快看天上!\"
幸存的修士捂著斷臂指向雲層,瞳孔裡倒映著令人窒息的奇景。
崩塌的星宮廢墟正在重組,每一塊殘磚都裹著淡紫色的雷火,當琉璃瓦觸碰柱礎時,迸發的電光在雲端書寫著太古銘文。
殘垣斷壁被金色光雨粘合,那些光雨中沉浮著曆代星宮主的虛影,他們同時結印,將畢生修為注入正在重鑄的飛簷鬥拱。
當第七顆隕星拖著翡翠尾焰墜入東海時,戴鬥笠的漁女手中貝殼突然劇烈震顫,在浪尖投射出覆蓋整個蒼穹的星圖。那星圖竟與漁女掌紋完全契合,她這才驚覺自己常年打漁結繭的指腹間,暗藏著與星宮地基相同的陣紋。
她眼尾的朱砂痣滲出殷紅血珠,墜在貝殼上竟燃起青碧火焰。三百年前的記憶如潮水衝破封印——白衣女子跪在星宮祭壇,三千青絲正在化作星屑飄散。阿沅將本命火封入羊脂玉玨時,指尖在星紋中央刻下細微裂痕,裂痕深處藏著半闋《涅盤引》,那是唯有楚風本命劍意才能激活的禁術。
母體核心內,楚風的神魂正在經曆千刀萬剮的崩解。每縷魂魄都裹著涅盤火,順著因果線燒灼被吞噬的小世界。
他看到某個小世界裡,擺渡人化作雲遊僧人,正在用往生燈吸取修士氣運;另一個世界中,噬界蟲幼體偽裝成靈寵,正在蠶食護山大陣。
噬界蟲發出撕心裂肺的尖嘯,聲波凝成實質化的黑刃,卻在觸及楚風殘魂時被星紋反噬。
擺渡人的黑液在青焰中蒸騰成紫煙,那些煙霧裡浮現出千萬張痛苦人臉,正是曆代被吞噬的星宮祭司。
那些囚禁的魂魄化作流星雨,拖著璀璨光尾撞向東海星宮廢墟,每顆流星墜地都綻放出星紋蓮華,將噬界蟲遺留的汙染淨化。
\"還不夠...\"楚風殘存的神識在虛空漂浮,他看見新生的星宮缺少核心陣眼,那本該是阿沅本命劍所在的位置,此刻卻被噬界蟲的殘骸占據。
三千世界的因果線正在重新纏繞成繭,繭絲上流動著暗紅血光,竟是擺渡人提前種下的逆轉咒印。
若不能在月落前完成天道重塑,那些被淨化的母體殘骸將再度滋生,如同附骨之疽蠶食新生法則。楚風的神識突然觸及星宮地基深處,那裡沉睡著半卷《太虛劍典》,正是當年他與阿沅共同編纂的天道法則初稿。
焦黑的天霄劍突然從雲天策手中掙脫,劍骸吸收完所有星紋後轟然炸裂。那些碎片在空中組成短暫的天罡劍陣,將殘存的血月之力儘數吸納。碎片化作萬千流光劃破長空,如同逆行的流星雨射向九州各地修士,每道流光都帶著獨特的劍意傳承——這是楚風最後的饋贈。
當第一枚碎片沒入某個劍修眉心時,那修士眼中突然浮現北鬥倒懸的異象,手中鐵劍自動舞出失傳三百年的搖光劍式。
雲天策右臂的星紋突然迸發強光——他看見楚風虛影立於星宮穹頂,掌心托著半枚流轉七彩的玉玨虛影,那虛影中竟封印著阿沅最後一縷完整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