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梨蕊喊了一聲,端著藥朝她走來。
細碎的陽光從窗上鏤空雕花中鑽進來,斜斜地撒在地上,落成邊緣模糊的一團光暈。
這樣的場景,好熟悉,又好遙遠。
一時間宋晚寧竟分不清是現實還是夢境。
待人走近,她向前探出身子,伸手想要觸摸:“你怎麼來了?”
梨蕊把托盤放到床頭小櫃上,跪下來握住她的手,眼裡早已含了淚:“是太子殿下派人將奴婢接過來照顧小姐的。”
提到謝臨淵,宋晚寧下意識垂下眼眸,有些躲閃。
也多虧了梨蕊是個反應遲鈍的,沒察覺她的異樣,還沉浸在主仆相見的喜悅中:“小姐這些天可還好?奴婢好想你......”
“我沒事,你呢?府中一切可好?”她搖搖頭,反問道。
仔細想來,離開侯府也不過短短幾日光景,不知為何看著梨蕊總覺得恍若隔世。
在這間屋子,看著眼前的這個人,好像回到了很多年前。
那個時候至少母親還在,太後也會明裡暗裡照應著她,沒有那麼多殘酷的真相。
似乎除了謝臨淵不愛她,一切都好。
“府裡一切都如常,有管家和趙嬤嬤在打理,小姐放心。”梨蕊說著說著,發現宋晚寧情緒不對,小心翼翼問道,“小姐怎麼哭了?是奴婢說錯什麼話了嗎?”
不說宋晚寧還沒發覺,抬手一摸臉頰,果然冰冷潮濕。
可她並未覺得有多難過,情緒也沒什麼波動,這眼淚流得莫名其妙。
“沒有,可能是迷了眼睛吧。”她用手背擦了擦臉,敷衍地答道。
梨蕊扭頭看了看窗戶,麵色疑惑:“可是窗子是關著的呀。”
宋晚寧勉強扯出一絲笑容,遮掩了過去。
午膳前,謝臨淵又準時回來,手裡提著一個食盒。
一踏進院子,便與坐在廊下陰涼處的宋晚寧遙遙對視上了。
莫名的,他突然覺得這樣的一幕似曾相識。
許多年前,她應該也是這樣,日日坐在門口,和世間其他深愛丈夫的妻子一樣,翹首等待他的回歸吧。
隻可惜,他醒悟得太晚。
他原以為被自己忽視的那三年,是不會留下什麼深刻記憶的。
可看見她此時此刻的眼神,僅僅隻用了一瞬,他便清楚地意識到這不是從前。
那眼神裡早已沒有了期待,如一潭死水,毫無波瀾。
甚至和昨晚的她也判若兩人。
熟悉的酸澀感又湧上心頭,謝臨淵加快了腳步,走到宋晚寧麵前,一把按住了她要起身行禮的動作,搶先開口:“身子可好些了?”
“好些了,多謝殿下記掛。”宋晚寧淡淡道。
客氣疏離,還有些許逃避的意味。
雖隻是淺淺一瞥,卻還是發現了他眼下明顯的兩團烏青。
她雙唇微啟,怔愣片刻還是沒有選擇問出口,換了話題:“謝謝你把梨蕊送過來。”
“我想著那丫頭雖不堪大用,但好歹是和你一起長大的情分,有她陪著,你或許會好些。”謝臨淵神色如常,唇邊掛著淺淺的笑容叮囑道,“隻是一點,你若出門,還得帶著扶風。”
“嗯。”
得到回應後,他很自然地拉起宋晚寧的手,牽著她往屋子裡走。
一邊走還一邊說著:“回來路上瞧見甘飴齋出了新的蜜餞果子,也不知道好不好吃,每種都買了些回來給你嘗嘗。你病著,胃口不好,吃些酸甜的也能開開胃。”
“這些事,吩咐下人們去做就好了。”宋晚寧隨口回道。
話一出口,兩個人都愣住了。
她自覺失言,乾咳一聲趕緊改口:“我是說殿下公務繁忙,還要操心我這些小事,實在是我的罪過。”
謝臨淵一言不發,一件一件將買回來的蜜餞果子從食盒中取出,放在飯桌旁的矮幾上。
又拉著她在銅盆中淨了手,一同坐在桌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