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世和並未接話,他又告罪道:“怪我怪我,本官最近著實吃得多了些,長胖了,一不小心就將羅大人給擠出去了,嗬嗬,羅大人莫怪啊。”
沈箏瞧著朱孔嘉的模樣,暗道真是為難他了,和個稀泥還得將自己搭進去。
本在交談寒暄的眾人,聞言都將視線看了過去。
羅世和心中本就煩悶,在眾人疑惑的目光下,扯出一抹僵硬的笑:“本官今日身子有些不適,各位大人見諒。”
明眼人一聽便知道他這是推辭之言,但今日的主角不是他羅世和,他的身體不適與否,對眾人而言根本不重要。
隻有朱孔嘉麵作擔憂問道:“羅大人可要回馬車歇息歇息?”
羅世和還未作答,餘正青便從後院走了出來,他頓時斂起了神色,垂眸佇立。
餘正青眉頭微皺,看了羅世和一眼,其中意味不明。
旁人或許不明白,但羅世和知道,自己這烏紗帽,這次怕是要保不住了。
自從上次王五被捕,府衙便開始著手查他,他得到消息後,便將希望寄托在了自己妹夫身上。
說是妹夫,其實是抬舉他羅世和。
他的妹子,不過是入那位大人府上做了個妾,且他一個七品芝麻縣官,哪裡敢自稱五品官員的大舅哥。
但他慌張之下,還是給那位“妹夫”去了個信,雖說餘正青的官階是從四品,但如今還未事發,隻要那位能在其中周旋一番,讓餘正青莫要再往深了查,那他的烏紗帽,便有機會保住。
令他沒想到的是,那第一封信猶如石沉大海,久久沒有回音。
不甘心的他,又寫了第二封信,信上言明,隻要對方肯保下他,他願將自己的身家悉數獻上。
就算他隻是個縣令,就算他的品級隻有七品,但做官的都知道,千萬彆小瞧了一個貪官的身家,彆說七品了,有的九品芝麻官都能富得流油。
也許是他的誠意感動了“妹夫”,幾日後他收到了回信。
但就是這封回信,讓他如墜深淵,最後那絲希望也隨之泯滅。
誰能想到,他們這位知府大人,平日裡不顯山不露水,竟是京中永寧伯之子!
永寧伯!
大周為官者,誰人不知永寧伯餘時章。
羅世和看著那封回信又哭又笑,幾近瘋魔,在家中摔了好幾套茶具,怒罵餘正青是個傻子,放著好好的爵位不繼承,跑來這柳陽府做個勞什子知府!
他第一反應便是他要逃!寧願帶上身家逃了,也不能落在餘正青手中!
可誰知“妹夫”竟是猜到了他的心思,在信中警告他乖乖就範,莫要做無謂的掙紮。
一個永寧伯壓在上麵,他若要逃,就必須保證自己不被抓住,不然就是罪加一等!
更何況如今餘正青已經盯上他了,他也不敢確定,有沒有人在暗中看守。
若是餘正青這個黑心肝的就等著他逃跑,給他來一手守株待兔,那他豈不是遭得更慘!
逃也不是,不逃也不是,如今的羅世和,就隻能等著餘正青宣判,一日比一日煎熬......
所以他今日就算來了同安縣,也是破罐子破摔,自是對沈箏沒個好臉色。
他暗中惡狠狠地恨了沈箏一眼,一切都是這個女人害的!
片刻後餘正青收回目光,對沈箏說道:“走吧,先去地裡。”
......
沈箏與餘正青乘了同一架馬車,餘正青看著她欲言又止的模樣,主動開口問道:“可是想問那永祿縣令羅世和?”
沈箏點點頭,直接問道:“王五敢那般行事,跟他必定脫不了乾係,大人為何不處置了他?可是證據不足?”
餘正青傲然一笑,“若說證據,能有本官找不到的?就說最簡單的,他與縣中糧商聯手推漲糧價,還出了個勞什子限購糧政策,那糧價明麵上看著還行,實際私下都要被炒到天上去了,如今他們那賬本,就在府衙之中,夠他好好喝上一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