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時她覺得自家爹爹挺蠢的,做壞事還要親自留下證據,親自將把柄交予他人手上。
沈箏見她難言,不再逼問,轉頭看向趴在地上的羅況文:“可都聽清楚了?”
羅況文不看沈箏,而是看自家姐姐,像一隻受傷的小獸,急需她給自己舔舐傷口。
“姐,你說的......都是真的?”
少女聞言,眼中瞬間就蘊滿了淚。
她方才將自己親爹的惡行,一字一句全都交代出來之時,隻覺心口上壓著的巨石終於落地。
這幾年來,她第一次覺得呼吸順暢,連空氣都是香的。
同安縣的稻穀,真的好香。
可她轉頭看到弟弟受傷的眼神時,又有一塊新的巨石,重新壓在了她的心口上。
她又聞不到同安縣的稻香了。
少女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沙啞著聲音說道:“況文,很早之前姐姐就與你說過,在這世上,你可以永遠相信姐姐,姐姐不會騙你。”
羅況文看著少女,眨了眨眼,似在接受她話中的信息,片刻後他再也堅持不住,哭出聲來。
他的父親,他崇拜敬愛的父親,是話本子上的惡霸!
怎麼會是惡霸呢。
他可是一直想做話本子上的英雄啊,他應該手持利刃,飛簷走壁,手刃惡霸,為民除害,劫富濟貧才對。
可他為什麼,突然變成惡霸之子了呢?
這讓他如何接受。
他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肩膀劇烈顫抖著,就連壓他身上的漢子都看不下去了,朝他翻個白眼後站了起來。
羅況文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麵上斑駁不已,有眼淚,有鼻涕泡,還有曬壩中的灰塵。
沈箏看了他一眼,並未有任何憐憫。
羅況文今日不分青紅皂白就找上門來,實在是愚蠢之至,且他小小年紀就生了害人之心,仿佛一條人命對他來說輕如草芥。
這是他在羅家日日耳濡目染的結果,就算羅家將他養在暖房之中,但有些東西,是藏不住的。
再給他加上一個貪官家眷的頭銜,就算他再天真,都難以引起沈箏的同情。
他年紀是小沒錯,但在村子裡,這麼大的娃娃早已有了辨彆是非的能力,甚至有些娃娃,還能用自己小小的肩膀撐起一個家。
她這麼想,並不是讚揚娃娃早早吃苦這一事,相反,她有些不讚同。
但若是這戶人家真的彆無他法了,難道還要製止娃娃養家嗎,有些家庭情況太複雜了,不是三言兩語能道得清的。
但如今在她同安縣內,她不會再允許這種事的發生,不論像羅家那樣,將孩子與世隔絕養在暖房中,或是村中貧苦人家那般,早早就將孩子變成家中勞動力,她都不讚同。
沈箏突然有了個想法,想找村中裡正商議。
至於如何處置羅況文......
沈箏有些犯了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