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從心中憋得難受,回頭看了一眼同安縣。
車廂內的羅止敬似是感覺到了一般,問道他:“這麼藏不住話,在彆人地界就想急咧咧的叫出來?”
“屬下錯了。”隨從撓了撓頭,又摸了摸懷中的銀票,回想著在同安縣的見聞,驚異說道:“大人,畝產千斤的稻種,隻要二百文一斤,那同安縣令......”
羅止敬探出頭來,笑道:“覺得人家傻?”
隨從點頭:“這分明是個賺銀子的好機會,被她白白浪費了,那柳陽知府,之前瞧著那般厲害,如今都被帶笨了。”
羅止敬聞言臉都皺了老樹根,嫌棄地看向隨從,一巴掌拍在他頭上。
“照你這麼說,餘正青還做個甚柳陽知府,該讓給你當得了唄,你跟著本官倒是屈才了。”
隨從吃痛捂頭,他當然知道自己不是做官的料,可那同安縣令與柳陽知府,真的太奇怪了。
他又說道:“那個女縣令,還是屬下見過的第一個女官,嗯......與屬下想象中的,有些不一樣。”
他想象中的女官,應當凶神惡煞,身強體壯,而且還很聰明才是。
羅止敬徹底無語,“不是,你算哪根蔥,你還對人家失望上了?”
他無語生氣,但他這個隨從,看著年紀不大,可在他身邊待的時間不短。
他是羅止敬還是個誌向昂揚的青年時,用兩個肉包子從大街上買來的——不是問人牙子買的,人牙子那尋不到這麼便宜的仆從。
是羅止敬掏出兩個肉包子,這人就將自己賣給了他,且多年如一日,隨羅止敬府試殿試,直至金榜題名。
羅止敬比他大十歲,所以一直將他當成弟弟看待,若不是他真犯了事兒,羅止敬自是舍不得責罰。
“看人或事,不能看表麵,餘正青不是個傻的,那位沈縣令,更不是,人家聰明著呢。”餘正青不在,羅止敬說起實話來自是毫不吝嗇。
“屬下愚笨,大人,那他們的稻種為何賣如此便宜?”
隨從雖笨,可有一大優點,那就是聽話又忠誠,羅止敬的話,就是他的“聖旨”。
“這事兒得從兩個方麵去看。”羅止敬高深說道。
隨從配合地轉過身來,求知若渴:“哪兩個方麵?”
“若本官手握高產稻種,你覺得本官會如何定價?”羅止敬問道。
隨從看了一眼跟在後麵的侍衛,嗯,都是心腹。
他才直接答道:“大人您愛銀錢,儘管府衙的銀子不是您兜裡的,但屬下知道,您就是愛。”
羅止敬示意他接著講,他又說道:“屬下以為,您定價不會太低,嗯......一兩銀子一斤吧,其實也算便宜了,咱們來之前不就是如此想的嗎?”
是的,他們來之前打探過,得知同安縣給其他縣的稻種價格是二百文錢一斤。
但他們幾個縣城都同屬柳陽府,給低價也情有可原。
所以羅止敬那時算了兩筆賬。
一是沈箏不求權勢,隻求利,那她這個稻種定價必定不低,若是高的話,可能會挨邊一兩銀。
二便是沈箏求名聲,那就需少賺些銀子,羅止敬估摸她會賣五百文左右,誰知她竟直接抄底,賣了個二百文。
羅止敬聞言卻不讚同地搖了搖頭,“若那高產稻種在本官手中,本官也會與那沈縣令一般,賣個幾百文錢一斤,雖然肯定不止二百文,但也絕不超過五百文錢。”
“為何?”隨從皺起了眉頭,他是跟著羅止敬過過苦日子的,他自然知道,羅止敬這個人,很愛財。
但他不是盲目愛財,俗話說得好,君子愛財取之有道。羅止敬也是個有原則的財迷,不會直接將手伸進公家兜裡,但會......
馬車緩緩前行,羅止敬看著兩側延綿又不斷後退的田地,神色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