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箏與趙休站在鼓風篩種機麵前,兩位村民在張裡正的指導下,將簸箕中的稻穀倒入風篩機中。
沈箏突然想到了什麼,環顧糧倉一圈後問道趙休:“馮老他老人家呢?”
馮老是同安縣糧倉管事,家中世世代代為同安縣守護糧倉,如今這管事活計,也是從他老父親手上接下來的。
朝代更迭,但血脈依舊,在同安縣還不叫同安縣之時,馮老的先輩就守在縣衙糧倉了。
如今馮老已年近六旬,按年齡來說,其實他已然不能勝任糧倉管事一職。
就說最簡單的守夜,若是有居心不良者前來,嚇到馮老後,估計都得給他做個心臟複蘇再走。
但之前同安縣糧倉的情況眾所周知,管事一職隻是擺設而已,前任縣令念在馮家世世代代看守糧倉的情分上,依舊讓馮老做著這清閒活路。
畢竟糧倉沒糧,好歹還有個倉在。
但前幾個月縣中修渠之時,糧倉有了些許存糧,糧食每日進出,馮老也不再年輕,自覺應付不過來後,請示了沈箏,帶了自家姑娘打下手。
其實他是躊躇的,雖是老來得女,但姑娘也是在他眼皮子底下長大的,他心中當然有數,自家姑娘不論是動手能力還是腦瓜子,都不輸男子。
但自同安縣立縣以來,並無女子做糧倉管事的先例,這可讓他犯了難。
若縣令大人是個男子,他是萬萬不敢上門請示的,但沈箏這位女縣令,給了他莫大的勇氣。
他想替自家姑娘試一試。
結果也儘人意,沈箏雖未直接同意,但也明言可以讓馮姑娘一試。
馮家父女並非無責任心之人,往日他二人幾乎日夜都守在糧倉,可今日,沈箏卻一個人都沒瞧見,方才糧倉大門,也是值守捕快開的。
趙休聞言揚了揚手中鑰匙,指著門外另一間倉房說道:
“那邊牆根有些朽了,屬下一開始覺得不礙啥事,內裡還有磚呢。但馮老今晨看見裡正們帶糧前來,如臨大敵,直接帶著馮姑娘去了泉陽縣,說是買修補材料。”
他說完聞了聞空氣中的稻香,又說:“屬下還奇怪呢,但馮老有經驗,他說糧倉旁的老鼠窩,養出的老鼠都精得很,老鼠聞著味兒就會來打洞,他必須得先防著,他還說之前修渠時搬進來的糧食,就引來過老鼠,馮姑娘幾乎日夜守在糧倉,打死了好幾隻。”
沈箏看著那間倉房的牆根,眉頭輕蹙。
她先前還說糧倉用量紮實,倒是忘了,糧倉內的樟木已經屹立了幾十年,功效已然大不如前了。
但糧倉內還不敢放老鼠藥,若是被老鼠不小心帶到糧食裡去,簡直是得不償失。
香甜的米糧,值得老鼠們赴死。
沈箏慶幸有馮老這位經驗老道的倉管在,她思索後說道:
“待馮老父女回來,問問他們可糧倉中還缺甚,該添添,該修修,該補補,今時不同往日,稻種不得有半點閃失。”
趙休也嚴肅點頭,他自是知道糧種的重要性。
沈箏又說:“今日忙完,你跑一趟,查一下馮老與馮姑娘近幾年的人情往來,或是最近,有沒有居心不良之人接近過他們。”
趙休眸光一閃,若有人想向他們下手,最好的接入口便是馮家父女,得防。
沈箏見他理解了自己意思,又說:“若是沒問題,你便給馮姑娘說,縣中售賣稻種這段時日,會派兩個捕快來糧倉幫忙,也算給她的考核,若是沒出岔子,便讓她正式接手倉管一職。”
“誒!”趙休直接替馮姑娘給應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