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主簿看著沈箏眉頭輕蹙,心也懸了起來。
莫不是各村送來的稻種少了......
隨即他想到了什麼,暗自搖頭。
少交稻種,對各村村民來說,隻有一個益處,那便是多入賬一些銀子。
但就算村民們有這個心思,裡正們也絕不會同意,更不會大清早就大張旗鼓地將稻種送過來——乾壞事兒,哪敢如此公之於眾。
許主簿設身處地的想,若是他要打這種算盤,那他一定會將稻種留到最後一刻來交,能少交就少交,能交劣種就交劣種。
總之一句話,一切以自己的利益為先就是了。
並且前段日子各村裡正還想聯合村民,偷摸給大人修生祠,那也是一筆不小的開銷。
若裡正與村民們心疼銀子,那乾嘛費那麼大一番功夫?
所以稻種絕不可能少。
許主簿又抬頭看向各村裡正,隻見他們嘴角含笑,目光緊緊跟著沈箏,仔細觀察著她的一舉一動。
周裡正還伸出手來扯了一把吳裡正的袖子,麵上表情似是在說:怎麼樣,我就說大人能發現吧。
吳裡正輕哼一聲,將頭轉向一邊,但眼神還是使勁兒往沈箏身上瞟。
許主簿莫名讀懂了他眼神中的意思:誇我們!大人快誇我們!
許主簿心領神會,心中有了合計。
倒是沈箏看著手中的冊子,沒注意到眾裡正的神情,反而小聲嘀咕:“莫不是太久沒手動算數,算錯了?不行,我得再算一遍。”
她說完又坐在了小凳子上,掏出紙筆麻溜開算,一副天塌下來我亦巍然不動的樣子。
許主簿見她還沒往那方麵想,也不打擾她,而是朝幾位裡正走過去。
“咳。”他輕咳一聲。
幾位裡正本來笑得像偷了腥的貓,見他過來立刻斂了神色。
不知為何,他們平日與沈大人相處時,總覺得沈大人平易近人極了,若是她不在辦公,或是不拿官腔之時,身上氣息溫潤,總會給他們一種錯覺。
那便是沈大人不是他們的父母官,而是他們村中一個討喜的小姑娘,令人見了就心生歡喜。
當然,若是大人在辦公差或是審犯人之時,那感覺就又不一樣了。
大人像天上的神女一般,遙不可及。
許主簿就不一樣了,雖然他平時看起來都是一副君子模樣,但給他們的感覺,就是不似大人那般好相處。
周裡正心想,可能是許主簿之前揍過劉齙牙!讓他們覺得許主簿是個......
嗯......怎麼說呢,衣冠禽獸?
衣冠禽獸站定在眾裡正麵前。
眾裡正頭皮一緊,低聲喚了一句:“主簿大人。”
許主簿朝他們點點頭,低聲問道:“稻種有多?”
眾裡正:“!!!”
大人都以為是自己算錯了,倒回去重新算,反倒是這位許主簿,一下便猜到了!
驚喜要沒了!
他們想讓大人自己發現的!
這可如何是好!
周裡正最先反應過來,靠上前去就想捂許主簿的嘴,許主簿一驚,連忙朝後退了兩步。
他連忙說道:“作甚,我不說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