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心中,突然萌發出一想法來:
不知……他們能不能成為同安縣的居民……
馬車首尾相接,上一架裝完稻穀揚長而去,下一架便立刻接上去,不浪費一絲一毫的時間。
方子彥張大嘴,愣愣望著看不到頭的車隊。
“召祺,這麼多糧食,得運到那麼遠的地方去,再拿給受災的人吃......咱們為什麼不能將糧食換成銀子,然後送銀子過去,讓他們自己買糧食呢?”
裴召祺聞言,有些驚訝地看向方子彥。
子彥竟開始學會思考利弊了!這是往日從未有過的情況。
這讓裴召祺莫名生出一種......吾家有子初長成之感。
他耐心解釋道:“東部之所以鬨饑荒,就是因為這幾年來,整個東部地區都極少有糧食產出,今年最甚。那兒的小部分人可能不缺銀子,但是照樣買不到糧食。”
方子彥好像懂了一些,皺眉道:“所以就算咱們給他們銀子,也沒有糧食能給他們買。”
他說完喃喃自語:“怎麼會這樣。”
裴召祺聞言歪頭不解,看向方子彥。
在方子彥的認知中,有需求的地方,那就一定會有商人身影出現,就像他大哥這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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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大哥之前便說過,一個市場的形成,首先就是“需求”,其次再是“需求雙方。”
他大哥還說:誰和誰,各自要什麼,再用什麼做交換,以達到自己的需求。而商人的存在,便是在中間攛掇,用快速替雙方達成需求這一方式而獲利。
所以若是東部的糧食極少,那從其他地區運糧食過去,就一定能賺到銀子。
看起來好像是穩賺不賠的生意,為什麼沒人去乾?
方子彥這麼想,也這麼問了。
一個脆生生的聲音回答了他:“少量的糧食杯水車薪,說不定還未走到便被搶了。大量的糧食運輸困難,且糧食愈多,糧價愈低,商人的利益也愈低。”
是餘南姝。
方子彥見她過來,雙眼一亮,他昨日便想和餘南姝交朋友,奈何她一直跟著知府伯伯,不給自己機會。
眼下他連餘南姝說了什麼都沒聽清,光想著湊上去與她說話交朋友。
他還未開口,裴召祺又說話了:“量多量少,是主要問題,但朝廷與官府在其中的作用,也至關重要。”
餘南姝邁著步子往他們走,讚同道:
“官府手段鬆散了,商人定起價來不知輕重,苦了百姓。手段嚴厲了,商人則發不了‘國難財’,自是不願意過來。”
裴召祺接話道:“朝廷也勢必不會作為,若商人剛有動作,朝廷撥糧賑災,那商人就處在必定虧損的局麵,且如此做,保不準便會被官府的人盯上。”
災荒年間,無論如何,左右都苦了百姓。
百姓知曉自己疾苦,卻不知,在囤糧這場戰役中,他們從來都隻是商人棋盤上的棋子。
早幾年同安縣人也是餓過肚子的,裴召祺深以為意。
他看著堆成小山包的稻穀和延綿不絕的車隊,突地笑了。
“大人此舉,恰好是這一難題最好的解決方法。”
餘南姝看著沈箏的背影,眼中的崇敬之情也愈來愈盛。
“祖父說,那日我們自上京出發時,朝堂上還未有人遞出賑災糧折子,各地剛秋收,誰都不願做出頭鳥去得罪人。好在沈姐姐心懷天下,東部人民運氣很好,他們會感激她的。”
裴召祺與餘南姝二人從容交流,兩個小大人,倒是將如今東部局勢分析出了一二。
倒是苦了方子彥,剛開始還聽得懂,二人越往下說,他越覺得雲裡霧裡。
誰說話他便看著誰,想引起對方的注意,誰知二人沒一個搭理他。
方子彥自覺被朋友們拋棄了,傷心難受之餘,一跺腳往縣衙外跑去。
“他怎的了?”餘南姝問。
她昨日便覺得,這個小胖子憨憨的,如今氣鼓鼓的模樣,像極了發麵團子。
裴召祺麵上有些懊悔,“方才我竟忽略了子彥,我去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