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眾人都以為張裡正會收下林木村的“豪禮”之時,他的回答,卻出乎了眾人的意料。
卻在沈箏的意料之中。
他轉頭問道沈箏:“大人,那日在場之人,不止我清遠村人,雖說那日是小人頂在前麵,但實際上,挖渠一眾勞工,都......”
都被於裡正眾人罵了的。
“所以今日小人替大家夥接受了這道歉,可有不妥?”
在張裡正心中,那日在場之人,都是同安縣的百姓,是大人的子民,若大人不允,他是沒有權利替大家接受道歉的。
人人都應當有人權才是。
於裡正偷偷看向沈箏,等待著她的回答。
若要給那日所有人一一道歉,他也認了。
沈箏聞言笑著問道清遠村眾人:“接受道歉一事兒上,你們可願意張裡正替你們做決斷?”
毫無疑問。
“願意!當然願意!”
“大人,那日一開始就是張裡正在前保護我們,後麵又是您出麵護住了我們,隻要您與張裡正說沒事兒,那咱們便都說沒事兒!”
張裡正有些感動。
他雖說是大家長,有事兒頂在前麵,但眾人同樣也是他的後盾,他們雙方,誰少了誰都不行。
沈箏見日頭已大,對張裡正說道:“村中事忙,若真興師動眾地將人集齊,耗時耗力,不值當。這決斷,你便替大家夥做了吧。”
“好。”得到允諾的張裡正深吸一口氣,看著於裡正。
現在他才發覺,那日穿著乾淨衣衫,趾高氣揚的於裡正,好像也不是多威風,多可怕。
他們其實可以平等麵對麵的說話,而不需點頭哈腰,謹小慎微。
周圍陷入了片刻的靜謐,林木村眾人都在等著張裡正開口。
張裡正跟想通了什麼似的,輕笑道:
“你的道歉,我替那日眾人接受了,但這賠禮,我們不要,你們自個搬回去吧。都是平頭百姓,沒有誰比誰高貴多少,和氣才能生財,日子才能美滿。往後,莫要再拿下巴看人。”
他將話一說完,一聲招呼,清遠村眾人便跟著他齊齊轉身,揚長而去,沈箏緊隨其後。
他們脊背筆直,步履堅定,烈日將他們的頭頂照得反了光。
於裡正抬手遮住了眼睛,愣在原地。
隻接受道歉,雞鴨鵝豬肉,都不要?
他突地笑了,想勸張裡正收下賠禮的話,也堵在了嗓子眼兒。
行,做了大半輩子小人,人到中年,才看清這世間些許。
他道他與張裡正差在哪兒呢。
原來差在這兒。
巴樂湛看著沈箏與百姓有說有笑的背影,心情複雜。
這賠禮沒送出去,他心裡挺不是滋味兒的。
他一直比不過沈箏,他的百姓,同樣比不過沈箏的百姓。
他輕笑一聲,對寧尤說道:“既如此,便組織大家先回吧,方才張裡正也說了,往後咱們兩邊,和睦相處。”
他頓了頓,又有些自嘲般說道:
“哪是什麼和睦相處啊,一直是沈大人他們,讓著咱們的。他們看事情透徹著呢,這賠禮變了味兒,連她的百姓都不會收。”
沈箏她清正,又心懷大愛。
對她來說,她不需要用矛盾的勝利來展現自己的能力,來鞏固自己的地位。
從她將稻種低價售賣給各地官府便可見一斑,她想的,從來隻是百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