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箏這才明白了他們的真正意圖所在。
為將“將階級鏟平”,他們心甘情願,化作一把鍬。
“大人。”
王廣進笑著看向她。
“咱們本以為,這輩子就這麼過了……其實無所謂的,誰活一輩子真的活明白了?不都是得過且過。可誰料老天開了一回眼,讓咱們遇到了您......”
他的話,在場眾人感同身受,一位兩鬢微白的商戶也望向沈箏。
他麵露動容:“大人,是您,讓咱們活了把不一樣的。放在從前,咱們哪敢跟王侯世家叫板?甚至於,與他們對視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在他出生之時,商人還不能讀書科舉,那時候的艱辛,他全都懂。
為何他們這次能舍利了?因為沈大人,讓他們沉寂了大半輩子的心,重新活了過來。
為天下百姓鳴不平?
這句話放在之前,說出來都惹人笑話。
沈箏看著他們真切的麵容,情緒複雜至極。
她深深地看了他們一眼,再後退一步,朝他們鞠了一躬。
“大人!使不得!”
王廣進趕緊上前將她扶住。
沈箏將他的手拂開,真切說道:“沒什麼使得使不得的,這是你們應當受到的尊重。”
她的視線,從他們麵上一一掃過。
“你們本可以像我之前提議那般,與縣學合作,按照比例分成,但你們卻將唾手可得的利潤拱手讓人。你們......值得我的尊重,值得天下人的尊重。”
天下人的尊重。
眾人心神一震。
他們其實沒想過這個。
他們想得更多的,是想給他們行商之輩,爭口氣。
就想爭那口氣罷了。
若說還有啥大誌向……那便是再聽一聲致歉吧。
他們走南闖北,養活了自己的小家,也活絡了不少地方的商事,讓原本昂貴不已的物件變得平價,這難道是什麼很下賤活路嗎?
不是的吧......
那為何,他們受到的目光,多是不友好的?因為某些老鼠屎嗎。
眾人想到這兒又有些生氣,他們向沈箏承諾道:
“大人,其他地方的商人,小人們不知道,但小人們跟您保證,永永遠遠,不做奸商。”
“沒錯!大人,小人一直信奉,不論經商或是做其他活計,都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才會有福報。”
沈箏抬頭。
她好像透過一層麵具,看到了他們的“真麵目”。
“本官記下了。”
她將眼中的淚意強壓下去,拿出一支筆,一邊在契書上修改,一邊與他們說道:
“既你們都豁出去了,那本官這個做縣令的,也不能不表態不是?”
“大人!”
王廣進好像猜到了她的意圖,欲上前將契書搶走。
沈箏一手蓋在了契書上,朝他搖了搖頭。
“聽本官的,本官給你們做後盾,你們往後,放開手腳去做便是。”
眾人聞言,隻覺得稍好一些的鼻頭,又酸了起來。
沈箏態度強硬地在“資助印刷”那一處,加上了自己的名字。
這下縣學印刷坊的“資助商”,從“同安商會”,變成了“同安商會與縣令沈箏”。
沈箏滿意點頭,拈起紙張將墨跡吹乾。
“本官分下工,王廣進記下來,回去加在契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