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看今日季本昌也是開心得瘋魔了,尊卑都不顧了。
但有幾個人不這麼想。
嶽震川的視線有意無意避著他的人中,配合開口問道:“季尚書何故發笑?”
季本昌斂了神色,行禮出列。
“陛下,臣笑蔡禦史,不知全貌,還敢質評,勇氣可嘉。”
他乜了一眼腰背打得挺直的蔡啟承,又說:
“糧食畝產一事,說到底也是我戶部之責,臣方才太過驚喜,腦子一事沒緩過來。但眼下想想,臣才是戶部尚書,臣都未開口質疑同安縣畝產,反倒是蔡禦史一個禦史台的中丞,替臣將活兒給乾了。臣並無蔡禦史的勇氣,所以臣,還笑我戶部,無可用之人了啊!”
好嘛。
季本昌開口就是陰陽怪氣,字字句句都在指責蔡啟承越俎代庖,實在誅心。
聽得天子心中舒坦極了,這下蔡啟承還將戶部之人給得罪了。
百官竊竊私語起來:“戶部沈大人不是一同去了同安縣麼?他那腦子都未有何質疑,哪裡輪得到旁人質疑啊......”
“還真是,若是同安縣有異,那位不第一個傳信回來才怪。”
有人都稱沈行簡為“那位”。
連他們自己都不知道,這是褒義還是貶義,隻因沈行簡一整個人,都與這官場格格不入。
他學不會官場的彎彎繞繞,一切都從心而定,有人得過他的好,有人被他觸過黴頭,但他們對他,就是氣不起來,也喜不起來。
很多時候,他都像是個局外人,冷眼看著他們明爭暗鬥。
天子發笑,問季本昌:“季愛卿覺得,朕該如何處置蔡禦史?”
季愛卿?
季本昌聽著天子的愛
稱,來了勁,眼睛一轉。
“陛下,以老臣之見,若蔡禦史真如張大人所言,高熱壞了腦子,那是該下去治治。”
天子知道他還有下文。
果然——
“雖蔡禦史出言不遜是真,質疑忠臣也是真,但老臣以為,蔡禦史也是心係我戶部,才會如此做派。既蔡禦史有心,陛下不若讓蔡禦史對我戶部做些貢獻,比如他今年的俸......”
嶽震川麵露震驚。
一年!
他就知道,季本昌!死扒皮!
蔡啟承聞言氣得直打哆嗦。
罰俸不是啥大懲罰,但架不住丟人啊!且季本昌那嘴一張一閉說一大堆,就是惦記著他這一年的俸吧!
朝中眾人眾所周知,官場之中,第一不能惹的就是禦史台的禦史們。
人活在世,誰身上沒點小毛病?在旁人看來沒啥,在禦史眼中,那就是滔天大罪。
就說戶部侍郎陳省身,前些日子在殿上放了個屁,都被禦史台的禦史參了一本。
說他有蔑天子威嚴......
可去他的吧,他忍不住就憋了點氣兒出來......
陳省身現在想起這事兒都還憋屈著,好在他的老大哥給他出了口氣。
但若要問朝中誰第二不好惹?
那必是戶部的一群鐵公雞了。
說是雁過拔毛也不為過,隻要被他們抓著小辮子,逮著機會,他們不要你挨打,就要你“流血”。
罰銀罰俸,都罰到他戶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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