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袁將馬車趕得比之前快上不少,追風回歸天性,撒蹄子就跑,視後麵掛著的車廂若無物。
沈箏被顛得麵色青白,竟生出了些許前世暈車之感。
她強忍下湧上喉間的酸意,雙手交疊在腹前,閉目養起了神。
方子彥這皮猴兒倒是習慣了這般,或許也是少年天性使然。
他方才聽了沈箏的話後,對躺在座位上的老先生格外關懷。
一會兒問馮千枝,可要開小窗給老先生透透氣,一會兒伸手探探老先生鼻息,確定他還活著。
馮千枝對他最初印象本來不太好,覺得這人生得一副不諳世事富家公子樣,說起話來又口無遮攔,甚是不討喜。
分明看年歲與她差不多,結果還是個小孩心性,連村中的孩童都比不上,她與師傅遊曆途中,沒少遇見這種人。
——富家少年缺乏教養,會把彆人的苦難當做玩樂。
簡單來說,就是不把人當人看。
但在車廂中短短一段時間,她竟是對眼前這少年有些改觀了。
“你在想什麼?”方子彥靠著車廂壁問她。
馮千枝眨了眨眼,反問他:“你叫什麼名字?”
“方子彥。”方子彥老實答道。
她點點頭,看著自己泛油光的衣袖,歪頭問道:“你姓方,但這位姐姐姓沈。”
方子彥麵上閃過一絲慌亂,辯駁道:“你不懂!我們是堂姐弟。”
“可......堂姐弟不該一個姓嗎?”
“!”
方子彥慣不會撒謊,摳了摳手指,低聲委屈道:“總之沈姐姐就是我姐姐。”
馮千枝莫名覺得他有些可愛,輕輕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
方子彥有些炸毛,眼睛一轉換了話頭:“話說,你師傅既知道自己可能會中毒,為何不先將解藥買好備著?一中毒便吃藥,這不就立刻救回來了?”
馮千枝聞言從懷中掏出了藥方,隨意指了一個藥材問他:
“你知道這味藥多少銀子一錢嗎?”
方子彥低頭看去,馬車搖搖晃晃的,他扶著紙張看清後,老實搖了搖頭。
“不知道。”
“五錢銀!”
馮千枝說完,連自己都有些咋舌。
“五錢銀用來買藥,若放在你身上,可能不覺得貴,說買便能買了,但對我們來說不同。”
馮千枝清楚地知道自己與眼前之人的差距。
她小心翼翼將解藥方子收好,認真道:“且藥方上不止這一味藥,七七八八加起來,這一個方子,至少要一兩三錢銀子,我與師傅要攢好久才能攢到。若是服下後沒中毒,那這藥材便白白浪費了。”
方子彥在同安縣待了也有小半年了,金錢觀也大有改善,自是知道一兩銀子其實真不少了。
他絲毫沒有露出鄙夷的神色,而是又問:
“那你們為何不選擇在醫館附近吃毒草,隻要老先生一中毒,你便能去買藥了。”
“你還挺聰明的。”
馮千枝誇讚道:“這個想法我也與師傅提起過,可師傅說,很多藥草可遇不可求,剛離土時才是藥效最好之時,若是放久了不吃,會錯失良機。”
方子彥了悟點頭。
馮千枝看著他,又從懷中掏出了個小冊子遞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