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千枝聽到門響,猛地站起身子,心懷忐忑地捋了捋頭發。
“沈姐姐!啊不,沈大人,您來了!”
她一路小跑到沈箏跟前,院中的落葉被踩出一聲聲脆響。
待她站定在沈箏麵前時,神情複雜,有期盼,有愧疚,還有一絲緊張與不自然。
沈姐姐就是那位縣令大人,那位百姓讚不絕口的縣令大人......
而她,其實就比乞兒好上那麼一些,她們二人,就像天上明月與池塘淤泥。
沈箏看出了她的不自然,抬手摸了摸她的頭。
“千枝還是像昨日一樣,喚我沈姐姐便可。”
馮千枝眼中閃過一抹忐忑之色,小心翼翼問道:“千枝可以嗎......”
“當然可以。”
沈箏牽起她的手,徐徐行至院中石桌,李時源早已起身等候。
“老夫見過沈大人。”他行禮道。
沈箏回與一禮,示意他坐下,“李大夫,身子可好些了?”
“回大人話,老夫身子已然大好。”
李時源也在悄悄打量著這位年輕的女縣令。
昨日他從醫館出來,便被送至了客房,都還未仔細瞧過這位。
他在外遊曆多年,為官的女子,還是第一次見。儘管他再淡泊名利,但世人該有的好奇心,還是有的。
“昨日多謝大人搭救,若非有大人在,老夫性命堪危。”
他從懷中取出兩個瓷瓶,正欲遞給沈箏,便聽沈箏說道:
“舉手之勞,李大夫不必掛懷。”
李時源搖了搖頭,回頭看了一眼客棧。
“老夫師徒二人,承蒙大人關懷,住了一夜客棧。但老夫身上......並無多餘的銀子,隻有這兩瓶養生丸,以表對大人的感激之情。”
沈箏將瓷瓶推了回去,突然問道:
“敢問李大夫,在外遊曆有多長時間了?”
李時源不知她為何問起此事,但還是算起了時日。
“老夫出自醫術世家,奈何十六那年恰逢動亂,與家人走失。”
“動亂......”
沈箏眉頭輕蹙,問道:“哪一年動亂?”
李時源想也不想便答:“宏武二十四年,洛安之亂。”
沈箏在腦海中搜尋著關於這一動亂的信息。
“宏武”是先帝年號,光從年號便可知,先帝是個“激進派”,屬於不服就打服的那一類帝王。
所以在宏武年間,動亂、戰爭,常有發生,不過最終都被先帝以武力鎮壓。
上位者之間的鬥爭,成王敗寇。但先苦的,往往是百姓,富的,則是發國難財的商人。
可儘管先帝有令,“攻入城鎮之後,將士不得欺淩百姓,不得燒殺搶掠。”可戰爭的殘酷,何止是燒殺搶掠?
隻能說。
先帝作為帝王,率先考慮的,是自己的王權穩固,百姓次之。說好聽點兒,便是有國才有家。
禁止將士欺淩百姓,也隻是給百姓搖搖欲墜的生活,留下最後那一點兒麵子。
而李時源口中的洛安,地處大周東北,當年那場動亂,時間線拉得較長,範圍覆蓋極廣,險些波及到上京地界。
所以,“李大夫多年來,可探尋到家人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