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東部。
一艘艘貨船自西南順河而來,將水麵碾出一道道波瀾。
貨船駛過,水波蕩開,兩岸景觀緩緩向後退去,還未駛近便能發現,遠處的河道窄了不少。
一身形壯碩,滿臉絡腮胡,約莫三十出頭的男子站在甲板上眺望著遠方,喃喃道:“看著......應當不遠了。”
祿州多山,這邊的河道也寬窄不一,故而走船的基本都是小型船隻,大型船隻鮮少由此經過,怕發急事,船不方便靠岸,掉頭也難。
而眼下在前方迎接他們的,便是夾岸的群山。
他身後的府兵悄然退下甲板,片刻後回來稟報:
“頭兒,把頭說咱們再駛二十裡地,便能到祿州府地界了。”
此次東部災情最嚴重的不是祿州府,而是祿州府下方的昌南府。
他們在出發前便預測昌南府水流湍急,行船困難,所以早已派人給祿州府衙去信。到時他們在祿州府停靠卸糧,再由車隊將糧食運至昌南府,在他們看來,這已經是最為穩妥的辦法了。
壯碩男子胡旦聞言身形未動,眼中並無抵達目的地的喜悅,而是死死盯著前方。
“讓把頭來看看,咱們越往祿州府走,河水便越急。眼下這情況,比咱們預想中,還要壞上不少......”
急水行船?!
府兵倒吸一口涼氣,正要學胡旦往前看,便被接二連三的河浪拍得東歪西倒。
他慌張之中手腳並用圈住圍欄,才堪堪穩住身形。
冷汗自額間而來,順著他側臉滑落衣領,“頭兒!不對勁!這水已經深得又青又渾,咱們不能再往前走了!”
他一個外行人都知道,險峻之地急水行船,乃是大忌!
他強忍住反上來的酸意,驚恐道:
“頭兒,這邊不似咱們那邊。這兒兩岸多山,急水行船,若是大浪拍來、或有河道彙入,咱們會撞到山崖上去的!不能再走了!”
胡旦自是知曉事態嚴重,且眼下的嚴重程度,比他們預想得還要高出不少。
——就在他們說話間,已有七八個激流拍來,若人手邊沒個牢固死物,身形都穩不住!
但眼下若不往前走,還能怎麼辦?難不成逆流掉頭?!
“回到上個碼頭,至少需要四日,就算逆流掉頭,船上的人手恐怕不夠。而且東部的災民......等不到。”
胡旦一下抉擇兩難,感覺陷入了死胡同。
但他也知曉自己在行船一事上道行甚淺,此時是咬牙前行,還是逆流掉頭,都不能依他個人所見。
正當他邁步往船艙走去時,船把頭慌張出艙。
“官爺!”
把頭看著湍急的河水,抹了把汗,白著臉說道:
“官爺,情況比咱們預想的還要糟糕。咱們運氣不好......流水彙聚,應當是恰逢周遭泄洪。眼下祿州府去不得了,更彆說再往下的昌南府。”
胡旦聞言拳頭緊握,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問道:
“船老大,你說祿州還有二十裡地,這二十裡,能不能咱們小心行船,捱過去。隻要咱們能捱過去,再喚車隊將糧食運至昌南府,便能救上萬災民!”
“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