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知道。”
天子一扇子擋開了他,遠遠看著人群中那頭發花白的夫子。
他嘴角輕輕勾起,毫不吝嗇讚道:“還是有聰明人的,與本老爺一樣,敢為人先。”
以群點頭,與天子一同看向人群。
鄧夫子一身布衣站在人群之中,待眾人議論完後,才緩緩開口。
“諸位方才,應有耳聞,老夫的私塾,在當今下令廣開科舉後,便開始正式招收女學生。如今我私塾中的女學生,也已有十二人之多。”
他停下來咳嗽了一聲,看著眾人道:
“十二人,聽起來不少,但我泱泱大周,生民何其之多?十二人算得上個甚!但你們可知道,她們當中,又有幾人身有功名嗎?”
眾人麵麵相覷。
這他們還真未曾了解過,不論男女讀書人,其實離他們還是挺遠的。
鄧夫子不賣關子,直接道:
“六人。十二人中,六人都有功名在身。五名秀才,一名舉人。”
此話一出,在人群中掀起軒然大波。
“六人有功名?不能吧,這麼說來,豈不是兩個女子之中,便有一個讀書厲害的了?這怎麼可能!”
鄧夫子聞言輕笑搖頭。
“其實讀書厲害與否,男女學子側重不同。但以本夫子教學多年的經驗來看,女學子,在讀書一事上,並非比不上男學子,甚至於她們在某些方麵的見解,比男學子更為獨到深刻。”
“不可能!”
人群中立即有人反駁,“鄧夫子,您的私塾招收女學子,但您也不能光想著女學子說話呀。眾所周知,女子在讀書一事上本就薄弱,不然為何至今,我大周朝廷隻有那、那沈大人一位女官呢?”
鄧夫子被反駁了也不生氣,隻是搖頭。
“年輕人,你們的眼光太過狹隘。”
他拍了拍布告欄,神色認真:“不是隻有沈大人一位女官,而是讀出頭來,又被你們所知曉的,隻有她一位。不可否認的是,她確實很厲害。”
他這話有些繞,眾人也聽得有些迷糊。
“鄧夫子,隻有沈大人一人出頭,那不是恰好說明,眾多女子中,隻能出一能人嗎?”
“眾多?”鄧夫子聞言笑了起來,“你說,能讀上書的女子有幾多?”
那人被他問住,呃了半天沒呃出個所以然。
鄧夫子又說:“正是因為能讀上書的女子不多,基數小了,能出頭的女子便少了。如此一來便給你們造成一種錯覺,那便是女子讀書不行。”
他轉頭問道旁邊書生:“你與師姐師妹們相處甚久,你來說說,本夫子方才說的,女學生有屬於自己的獨到見解一話,可有假?”
“不曾有假。”
書生隻思索片刻便篤定答道:“與師姐妹論學時,弟子總能從她們身上學到不一樣的東西,且她們並不愚鈍,探討學問時,弟子甚至會忘記她們是女子一事。”
眾人不可置信,喃喃道:“不能吧......你的意思是,其實隻要讓女子們去讀書,便都能學到真本事,甚至不比咱們男子差?”
“怎麼不能了!”
紅衣女子從人群中走出,邁步到鄧夫子身側。
“雖然我不是鄧夫子的學生,但我明年也要參加科考,你且看看我能或不能!今日為誓,咱們明年見!”
鄧夫子笑意晏晏看著她,咳嗽道:“姑娘,切莫急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