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頭偏了偏,低聲道:“您為何不直接進城,反倒是在城外等著屬下?”
餘九思低聲一笑,“或許是......本將還是個毛頭小子,自己一個人進城害怕吧。您說呢,薛校尉?”
薛邁震驚抬頭。
他在心中罵的,這臭小子如何知道的?
他防備似得遠離了餘九思一寸,認真問他:“真出事了?”
餘九思低頭看著他許久,從喉中嗯了一聲。
“你當如何?盧巡撫......好似並不想幫本將一把啊。若往後事發,他定是要將你推出來頂罪的。”
薛邁心下一凜。
若是昌南府真的出事,此話,可能會成真......
他似是為了確定什麼,最後問道:“郎將,您......或者您身邊人,與盧巡撫可是有仇?”
餘九思嗤笑一聲,“本將之前隻是聽說過他,何來仇怨?不過眼下,本將倒是與他結仇了。”
薛邁好心提醒:“盧巡撫可是朝廷命官,工部來的,正四品。”
“那又如何?”
餘九思看著他,“他若是對本將或是本將身邊人有意見,公是公,私是私,而非將個人情緒帶入官場來。咱們的一句話,一個決策,關乎的就是萬千百姓的性命,豈能當做兒戲?”
薛邁被他說得心中一震。
這小子......好像也沒有他們想的那麼不堪啊?
能說出此話的人,應當不會拿百姓安危開玩笑才是。所以昌南府,可能真的出事了,就算不事關人命,也不會是一樁小事。
短短片刻,薛邁想了很多。
他在軍中待了七八年,如今也不過是個小小校尉,上頭的巡撫換了一個又一個,他與身後的弟兄們也未尋到任何立功機會——能
立功的活,根本不會分到他們手上,他們是兵痞沒錯,可他們本就被忽視,被遺漏,若是人再不混點兒,誰都能來踩上他們一腳。
說白了,兵痞隻是他們的保護色。
而此次......說不準就是個機會,就算這小子背後之人是盧巡撫對家又如何?他隻想帶著弟兄們立功,讓兄弟們也當上百戶、千戶、甚至校尉,甚至將軍!
薛邁咬牙下了決心,對餘九思行了個標準的軍禮。
“方才屬下多有失禮,郎將莫怪。屬下這就集結人馬,與您同去昌南府。”
他說完正欲離開,又看著餘九思欲言又止。
“問吧。”餘九思說道。
“郎將,屬下方才並未說謊,這附近......真的沒有咱們的人了。咱們滿打滿算都隻有屬下帶來的兩千人,和您這......”
“一千人。”
“那咱們此次攏共三千人,能夠嗎?若是不夠,屬下快馬去祿州府,看能不能借些人手出來,不過得要您的令。”
眼下他兵,餘九思是將,若是對方不說,他是不能開口問昌南府到底出了何事的,隻能旁敲側擊問人手。
餘九思看著從遠處奔騰而來的馬匹,緩緩開口:“怕是來不及了。”
薛邁循著他的視線望過去,馬上之人身著餘九思隊伍的盔甲,還未勒馬便大聲喊道:
“郎將,有一隊糧商,準備出城了!”
糧商?
災荒缺糧地區,來了不止一隊的糧商,其他地區賑災的糧食,又“恰好”被“天災”攔在了途中。
薛邁霎時便明白,餘九思為何遲遲不肯進城。
他這是想坐實鐵證,再甕中捉鱉啊。
餘九思眉目一沉,喝道:“整裝出發!薛邁,帶人跟緊了!若是讓人跑了,本將回京領罰也要帶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