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文修將撿起的瓷片放在桌上,悶聲道:“父親,兒子沒有忘本。但咱們行商......要懂得變通,不然永遠都沒法將生意做出去。”
“嗬——”方衡遠一聲冷笑:“你所謂的變通,所謂的將生意做出去,便是將咱們方家根都給拔了?!你這個不孝子!”
方文修突然生出一種無力感,伸手捂著腦殼。
“兒子哪裡不孝了......”
“哪裡不孝?!你要將方家搬到同安縣去,還不夠不孝?咱們列祖列宗回來看不到咱們,還以為咱們家滅絕了呢!”方衡遠一急,便什麼話都往外冒。
方文修聞言也有些來了氣,聲音大了些許:“什麼滅絕不滅絕的!您怎麼什麼都說?兒子也是為方家好!”
他想到方衡遠的胡扯,也跟著開始胡扯起來:
“他們見不著咱們,自是會給兒子托夢。兒子會在夢裡告訴他們,咱們搬隔壁同安縣去了!到時讓他們來找咱們不就成了!”
方衡遠聞言一愣,什麼叫讓列祖列宗來找他們?
臭小子嚇唬誰呢!
“你這個不孝子!是想氣死為父嗎!”
他伸手便往方文修臉上招呼,但他沒想到的是,方文修竟然不躲,他那一拳,正正好打在方文修的鼻梁上。
“啪嗒——”
一滴鼻血落在地上,方文修呆呆抬手一抹,血紅一片。
“這下好了。”方文修又抬袖擦了一把鼻血,翻著白眼道:“見血了。”
方衡遠看著他這副不甚在意的模樣,雙手有些顫抖。
他已經有很久沒有打過方文修了,久到連他自己都記不住上一次動手是什麼時候。
好像......是她還在的時候。
他突覺雙眼酸澀不已,朝外大吼道:“喚大夫!喚大夫來!”
“不必了。”小廝提腿正欲跑走,方文修的聲音緊隨其後。
小廝頓時進退維穀,不知道該不該去,方衡遠瞪了他一眼,怒聲道:“睜大眼睛看清楚,誰才是家主!”
小廝雙眼左瞟右瞟,站在原地躊躇不已。
若要他說實話,其實他更害怕大少爺一點,但眼下說實話和保小命,他隻能選擇一邊兒。
眼下嘛......他終究選擇了向命運屈服,撒丫子往府外跑去。
方文修見狀無奈擦著鼻血,嗡聲道:“父親,不過是流鼻血而已。”
他揉了揉鼻梁,齜牙咧嘴:“骨頭沒事,你放心。您大張旗鼓的派人去尋大夫,待大夫來了,兒子鼻血都流完了。”
方衡遠不看他,低聲道:“還是看過大夫才行。”
父子倆陷入一陣詭異的寂靜,最終還是方衡遠開了口:“方才為何不躲?你年紀輕輕的,連老頭子的拳頭都躲不開了?”
方文修看著他這彆扭模樣,低聲一笑:“若是兒子躲了,你不是會更生氣?還不如先讓您將氣消了再說。”
他說得誠懇又自然,但這不是方衡遠想聽到的話。
方衡遠寧願聽他說,他是因為一時晃神,所以才沒躲。
“文修。”方衡遠看著他,聲音低沉:“為父方才不該動手打你。但......為父不希望,你將自己的身體當做談判的籌碼,與誰談判,如此都不行。”